頭頂上方的天空堆疊着黑壓壓的烏雲,看不見一絲日光,昏暗得讓人無法判斷晝夜,亦散發着無盡壓抑。
一座鋼鐵架構的參天高塔筆直地伫立在偌大的廣場正中央。
高塔的底層是六邊形構造,每面牆壁上都設有一扇門,每扇門前又放置着一個高兩米左右的龐大智能機械檢驗設備。
此時,站在四号檢驗口隊伍最前沿的中年男人,已将半條右臂放入了設備的相應位置。
“身份認證成功。索羅,男,四十三歲,逐日區二等公民……”
随着機械音的響起,那名叫索羅的中年男人額頭上已經挂滿了細密的汗珠。
他緊張得渾身都在發抖,雙目死死盯住機械頂端的信号燈,甚至連嘴唇都在接連不斷的上下打顫。
停頓了兩秒,刺眼的紅光驟然閃爍。
緊接着,在索羅瞳孔的一陣緊縮中,冰冷的機械音仿佛從深淵中伸出的無數雙粘膩的觸手,将他半懸的心髒拖入谷底。
“芯片排異傾向明顯,基因融合度下降至低于百分之四十,結果申報降為三等公民。”
“正在銷毀舊身份牌。”
“請于三小時内前往B02号大廳領取新身份牌,并離開内城區。”
“三等公民……在逐日區,當個三等公民和做牲畜有什麼區别?”索羅目光空洞地呢喃着,突然“啪”的一聲狠狠跪倒在地上,情緒似乎到達了瀕臨崩潰的極點。
他死死抓着自己的頭發,嘶吼着大喊道:“不!我不要當三等公民,我不要被遣送到外城區送命!一定是檢驗出了差錯,這破機器有問題,我要申請重新檢驗!”
然而話還沒說完,他的額頭猛地感到一陣刺骨冰冷,緊接着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索羅僵硬地擡起脖子,就看見上方一個黑壓壓的槍口正強硬地抵在他的眉心。
“你逾矩了。”
持槍的男人身高接近一米九,褐發黑瞳,面色陰沉,規整的軍裝勾勒出精瘦的身材,胸口處别着一個赤紅的太陽徽章。
隻需要站在原地,就将屬于執法者的殺性滿溢而出。
他正是黑旗軍的軍長,克利斯丁。
一個但凡涉及到鎮壓、審判、制裁等一系列殘酷的黑色事件必定與其扯上關聯,并且無一例外以慘烈結局告終的瘋子。
又被稱作逐日區的“黑色天秤”。
索羅雙腿一軟,渾身都在瘋狂顫抖,脆弱的聲帶像被一隻無形的鬼手抑住般發不出一絲振動,原先還嘈雜的人群也霎時間陷入一片死寂。
旁觀衆人皆為索羅倒吸一口涼氣,但無不埋下頭,盡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倒是站在索羅後方下一位,一個穿着件鉛灰色休閑外套,松散挽着披肩發的少女表情十分平靜自然。
槐今不動聲色地朝左手腕瞥了一眼,藏在寬大的袖口中,一枚形狀有些别樣的骨镯隐隐散發出淡紫色光芒,像是漫漫長夜中的啟明星。
槐今是名跨時空工作者。
她不屬于這個時空。
或者說,她不屬于任何一個既定的時空。
不久前她才反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在那場惡戰中,以剝離所有力量為代價對其予以重創,并利用時空之門逃脫。
再然後,就是墜入這座極災下的廢土位面。
藍星2189年,在經過東曙共和國生物學專家曲博士的努力,和西岸聯邦政體,跨國基因藥物集團的協助下,科技再次實現跨越式發展。
正當人類準備邁向太空擴展新領地時,一場突如其來血月極夜打斷了原先有條不絮的進程。
起初,沒有人在乎這場災難。
所有人都認為這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天文現象。
直到污染擴散,剝奪了人類千百年來賴以生存的土地。
畸獸繁衍,肆意宰割着人類的性命。
以及于蔓蔓血霧中誕生的,暫被科學家命名為類人體的恐怖神秘生物出現。
人類這才意識到千百年來的安逸在這一刻徹底結束了,末世終将降臨。
而那個最恐怖的日子,也被後世稱作
——極災元年。
中央适城,作為曆年以來諸國的政治會晤中心,整片藍星大陸最先進科技成果的集大成者,憑借模拟生态系統的庇護成為了極災末世下僅存的一方淨土。
舊時代的落幕意味着新秩序的興起。
因此,逐漸誕生了支持不惜一切代價發展科技,通過基因改造創造新人類以适應環境的“逐日派”。
和堅持保持人類本性,以凡人身軀和精神意志抵抗自然災變的“星火派”。
意識形态的差異導緻兩派對立嚴重,随着一個又一個基因改造成功案例的出現,逐日派的勢力愈發強勁。
直至極災十一年,其領袖德爾羅伊發動政變架空原首席執行官慧恩,并以鐵血手段實行了政治機關大清洗。
自此,逐日派把控中央适城近五分之三的領土,頒布并強行實施以基因篩選和階級劃分為基礎的《新人類政策》,宣告着逐日區的建立。
剩餘五分之二偏遠落後的地帶則在兩派談判後劃由星火派管轄,也被普遍稱作星火區。
為保證科研進展的順利推進,逐日區一改中央适城原有制度,演變為政教軍三權統一的元首制,以保證對區域内民衆的絕對把控。
而星火區自始至終遵循極災前的人人平等原則,與逐日區的獨裁形成了明顯對比,民心驅使下水漲船高。
然而好景不長,随着時間推移,星火區因為資源的供不應求,與絕對管轄下的逐日區差距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