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道:“但你不會放任那些一無所知的潛在隐患埋藏在你的逐日區外。”
“所以分隔内、外城區,特意打造這座過渡地帶,都不過為了等到關鍵時刻上演一出甕中捉鼈,為你們的科研事業提供現成的實驗品……”
“我說的沒錯吧?”
一邊說着,槐今已經掏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符紙。
上面勾勒的圖案形似象形文字中的“雷”,但似乎因為符文的暗紅,以及繪制時墨迹的不均而顯得有些繁亂和古怪。
槐今夾着符紙邊沿的指腹上還留有淡淡的刀痕,那暗紅墨迹的來源不言而喻,便是來源于她自己的鮮血。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
對面輕歎了一口氣,随着一聲濃厚的大D調鋼琴低音緩緩落下,那聲音也沉了下來。
“不過該做的準備還是得有,我相信你的決定,但同樣不希望你出事。”
“放心,我心裡有數。”
槐今平靜地陳述道:“危險和機遇通常并存,要抓住機會就不得不直面危機,對你來說如此,對我來說也一樣。”
她的眸中蓦然劃過一絲堅定。
“所以這一次,我勢在必行。”
話落,槐今猛然松開手指。
符紙瞬間被飓風卷入半空,眨眼的刹那就被雨點徹底浸透,上面的血紋暈染至布滿整張紙面,盡是猙獰的鮮紅。
滾滾烏雲如同海浪般翻湧,卷起烏泱泱的波瀾。
“轟隆”一聲巨響,天空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巨手撕裂!
近乎刺眼的紫色光刃從扭曲的縫隙中飛速墜落,向滞空的符紙劈去。
銷煙乍起,連同周圍的雨點都被擊得四處飛濺。
那符紙竟被硬生生霹成了灰燼,堙滅于驟然之際!
與此同時,一股劇烈的疼痛瞬間沿着每一根神經湧上槐今心髒,嗡嗡的耳鳴聲幾乎占據了她整片神經!
“槐今!”
槐今的思維斷片,大腦一片空白,以至于沒聽清通訊器内那聲失控下的急迫呼喚。
豆大的雨珠沿着她的面頰滾落,過了好一會她才緩過來,深吸幾口氣,用略帶沙啞的音色道:“我有點事先挂了,回來後雲端見。”
也未等對面回應,便自發結束了這段通話。
内城區。
屹立在整片逐日區地理位置正中央,一座高聳的深藍色玻璃大廈頂層。
随着通訊器被不由分說挂斷,留聲機内頗顯韻律的音樂也徹底終止。
空蕩蕩的大廳陷入一片死寂,唯剩下窗外隐約傳來淅淅瀝瀝的雨滴聲。
一個身着黑色軍裝的金發男子正背對着光源方向站立。
筆挺的黑色軍裝與牆面投射下的陰影融為一體,唯有胸前佩戴着的,獨一無二的金日徽章熠熠生輝。
随着蒼白的指節活動,高腳杯中殘留的紅酒微微搖晃。
冰冷透亮的玻璃窗上映射出一雙幽深的碧藍色瞳眸,似乎正若有所思地遙望着遠處的什麼……
槐今緩緩仰起脖子,緊盯着頭頂上方那黑洞一般的雷電漩渦。
她的發絲已經被徹底浸濕,雨珠在纖細的脖頸上留下淡淡水痕。
即使面色蒼白如紙,依舊如雪地中的孤狼般紋絲不動地伫立在原地。
非但無半分畏縮的退意,反而挂着勢在必得的笑容。
槐今能感覺到,在符紙與天雷接觸碰撞的刹那充盈的靈力随之降臨,盡管轉瞬即逝,卻是切實存在的。
雖然她并不确定自己墜入這座靈氣衰敗的位面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可她既然敢和時空局徹底撕破臉,引得那位頂頭上司動用天地功德鎮壓,又豈會是個因為環境困境就退縮的軟柿子?
靈力雖弱,但隻要存在就代表她的計劃能夠順理成章推進。
重塑法力,複回巅峰,甚至蛻變出環境适應性更強的力量都指日可待。
想到這裡,槐今的眼神暗了暗。
她随意抹了把面頰上灼燒的水漬,重新拿出一張嶄新的血符,沿視線仰角舉去。
上面的圖案比前一張更為複雜,一筆一劃勾勒出的紋路密密麻麻纏繞在一起,恍若大片以鮮血澆灌的荊棘叢。
如果之前隻算為了确定猜想随意嘗試做個實驗,這次付諸的便是百分百的認真。
混濁的雨點如隕石般砸在符紙上,卻再也無法洗去分毫血迹。
槐今輕輕閉上眼睛,在口中輕聲念道:
“以血為引,化型雷出!”
“引雷術,啟!”
是雷——兇狠而迅疾的雷!
與其心念映照,直朝那血符霹去!
強烈的暴風如洪水猛獸般再度襲來,勢頭仿佛要将地面上的一切卷入半空!
槐今迎着淩冽的疾風,咬緊牙關,半曲着膝蓋壓低重心,戰地靴的鞋底幾乎要陷入泥濘的黃土地裡。
周圍的混濁程度被泥沙與暴雨攪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境界,她的眼睛徹底無法睜開。
隻感覺臉頰、脖頸、手背,但凡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都如同被千刀萬剮、百蟻蠶食般割得生疼。
沿着下颌線斷續滴落的粘膩亦不知是水珠還是血珠。
血符的邊角已經焦黑,仿佛一隻脆弱的折翼蝴蝶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而那雷卻更盛了,一道接着一道絡繹不絕地朝槐今方向霹去,似守衛在隐秘深淵中的兇惡巨獸,不消滅意圖揭開真相面紗的闖入者便誓不罷休。
更為可怖的是,槐今隐隐察覺到一陣窸窸窣窣的爬行聲,正借着狂風驚雷的怒吼,悄無聲息地朝她的方向靠近。
仿佛長滿尖銳指甲的鬼手不斷摩挲、抓撓着棺材闆。
滋啦——滋啦——
視覺的模糊讓她的聽覺和嗅覺更為靈敏,随着這令人心底發麻的聲響與腐臭的腥味不斷接近,陰冷瘆人的氣息鋪面而來。
是畸獸,而且不止一隻!
槐今的脊髓不由竄出一股寒意,太陽穴突突不停的瘋狂跳動!
在此之前,她并未與任何一隻畸獸正面接觸過,對它們的了解也皆來源于逐日區内的記錄。
可她絲毫不敢有半分輕視。
就連那些裝配着頂尖高科技武器,訓練有素的白旗軍精銳,在外出勘察收集畸獸信息時都不免付出慘重的代價。
若是全盛時期的她,倒不足為懼,但現在的她不得不承認,單在與那群畸獸正面接觸的情況下,如果不動用骨镯這張底牌,自己連全身而退都沒把握做到。
而她骨镯剩餘的能量亦有限,在引雷術未成功前用一次就少一次。
槐今十指緊扣,她的第一反應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就算有戲,也至少得有命看完!
肢體規避危險的潛意識讓她極度想要向後撤離,可也就在同一時間,那先前消逝的雷靈力竟再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