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離開部落已經許多日,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超出時間了。雖說隻要帶着獵物回去,成年禮就不會受到影響,可遲到的話……程一定會擔心的。
隻要想到這樣的可能,白就恨不得背生雙翼來立刻飛回部落。
它不敢在大白山上繼續耽擱,帶上處理完畢的雲朵般的皮毛,沿着山谷向外跑去。萬幸的是,這并不是條死路。凜冽的風遠遠送來高山林木特有的清香,白狼遁着那些木質的氣息,終于離開鋪滿冰雪的山谷,從雪山深處返回當初分道揚镳的湖邊。
湖邊空無一人很正常,不過也并非想象中的那樣空空蕩蕩。
面前已經擺上了三塊石頭,整整齊齊,顯然另外那三個家夥都已經完成任務,率先離開了。自己竟然成了最後一個。
年輕的白狼頓時有點焦慮。
它這些天一直在計算日子,絕對可以在約定的時間裡趕回去,不過……還是再快一點吧。
白自然沒有忘記被自己藏起來的背包。他将那隻珍貴的包重新找出來,吃了兩塊來時根本舍不得吃的肉幹,便顧不上休息,立刻踏上了回程的路。
離開湖邊時,偶然一瞥之間,它發現湖水中閃過一道光,那光芒極是好看,如同夜空中劃過的一道星芒,瞬間攫取住了它的全部心神。白幾乎不受控制地停下腳步,注視着它。
那是一塊石頭,從它現在的位置,剛好能夠看到石頭表面劃過的那道完美的光。
白将背包留在岸上,一頭紮進水裡。這湖水由雪山冰川融化的溪水彙聚而成。刺骨的寒意順着根根毛發入侵,而它的頭腦始終保持着清醒,它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做什麼。
白狼從河底帶上來那塊晶瑩剔透的石頭。
在剛才看到光芒的那一刹那,它就當機立斷決定把這塊石頭送給程。因為它吸引着自己就如同程吸引着自己。此刻将石頭捧在手裡,白更加确定,這簡直就是天生應當屬于程的東西。
他一定會喜歡的。
白圓獸的皮毛是禮物,意料之中的禮物,而這将是另一件禮物,意料之外的。
跟着羽和綠一起去找食物,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體驗。謝一程不知道他們這次打算去找什麼吃的,反正跟着走就可以了。他提前準備出皮毛和新鮮出爐的藤繩,帶在身上,以不變應萬變。
有支隊伍能讓自己跟着,年輕人就給了灰幾根肉幹,放它出去玩。
在謝一程這個現代人看來,崽子們就應該在一起玩耍,可以培養感情,也能從小鍛煉社交能力。部落周圍足夠安全,撒出去也沒什麼好怕的。前幾天要灰留在身邊是迫不得已,要是沒有修狗領路,恐怕自己能在這草原上迷路迷到死。
獸人們對于這片草原熟悉至極,他們仿佛連方向都不需要辨認,便能熟練地在草叢中穿梭。
“你們是一直在這裡生活嗎?”謝一程有點好奇。
羽卻給了他一個否定的答案。“在我小的時候,曾經離開這裡,到很遠的地方。”
“為什麼?!”年輕人頓時疑惑。
如果他們未來也面臨着要搬家的可能,那自己就沒必要繼續大刀闊斧地改造蝸居了。
羽回想起一些十分久遠的事情,然而那實在太過久遠,最終他也不太确定地連連搖頭。“不太記得了,好像是當時太冷了還是太熱了?沒有食物,也沒有草,不得不走……不過後來慢慢變好了,草回來了,大家也就回來了。”
太冷了,太熱了?謝一程微微皺起眉頭。
他已經知道這個星球有寒季和熱季。如果像地球剛好趕上冰河時代、小冰河期這樣的情況,是真的沒什麼好辦法。然而轉念一想,就算遇到冰河世紀那種情況,也不是一年兩年就發生,而是要以千萬年計的。自己這輩子都不應該為這種事情發愁吧……
可太熱了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幾百年不遇的大旱嗎?
不管怎樣,食物和水源是重中之重,要想在這裡生活得好一些,必須有足夠的食物來源與囤積手段。由于食物匮乏而不得不撤離,也是迫不得已,隻要能活下去,什麼困難都是必須克服的。
風聲中,忽然傳來一聲短促的尖叫,接着是一陣喧鬧和驚惶。
他們三個都愣住了。
尖叫聲傳進耳中,聽起來并不算遠。此刻他們還在部落的範圍内,所以發出聲音的,一定是部落裡的人。
羽立刻調轉方向,向傳出聲音的地方跑去。
“咱們快去看看!”
連續繞過兩座山丘,謝一程被兩個雌性甩在身後,又花了些時間才跑到現場。
年輕人氣喘籲籲。“什、什麼情況?”
除了趕來的羽和綠,現場還有兩個雌性,都站在那裡手足無措。謝一程發現,所有人的視線都盯在前方的地面上。
一個沒怎麼見過的雌性抽泣着說:“是螢,他要回歸獸神的懷抱了!”
前方沒有植被,光秃秃的一小片泥地裡,螢陷進泥潭,隻剩下一小段身體還露在外面。泥漿沒到他的胸口,而他的兩條手臂正在無助地向四周抓撓。随着他的動作,那具軀體還在緩緩下沉。
另一個雌性也在哭着後悔。“我們不該走這個地方的……”
“羽,救、救我……”螢默默地流淚,他已經連哭都不敢大聲哭了。
羽同樣焦急得手足無措。這種情況,即使是最英勇的獸人趕來,也沒有第二種可能——獸神在召喚他了。
謝一程深呼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