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是錯覺,這裡變熱了。”年輕人拍拍手底下的狼毛,“白,寒季應該不會就在這幾天結束吧?”
白狼立刻搖頭。憑他的直覺,應該還要過些日子的。
謝一程在心裡歎了口氣,心裡的不安在擴大。
以自己普通人類的認識看來,這麼短短幾天的路程,首先,是不可能從冷熱季節交替明顯的地區跑到赤道的,其次,地形變化并不大,溫差變化也不大,直接排除高原、沙漠這類特殊情況。所以,能導緻反季節情況出現的,大概率是地熱了。
溫泉……如果有的話就太美了……
恐怕不會是溫泉的問題,想想天上接二連三出現的黑雲吧,需要在意的是……火山阿。
繼續走了一天,白停下了腳步,變回人形。謝一程和他站在一起,眺望前方。
最前方,也是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一座高高矗立的黑色山峰,蔚為壯觀。它的形狀是标準的火山,一座黑色的富士山。最上面不知道是雲霧缭繞還是什麼原因,充滿灰白色的煙霧。
視線被遮住,甚至看不到真正的峰頂。不過那些包裹住山峰,不斷翻騰的煙霧想必都在證明着,這是一座活火山。
他們身邊的植被從稀疏的灌木到茂盛一些的灌木,又重新歸于稀疏。現在從腳下一直延伸到山頂的這一路,則是徹底沒有了植物的蹤迹。大片大片黑漆漆的土壤和怪石讓這座黑山看上去十分荒涼。
“這就是原因了吧……”年輕人嘟哝着,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猜中而感到任何喜悅。
白不想往前走了。他的表情十分抗拒。“前面有很可怕的味道,程,咱們能不能不去了?”
以人類這麼遲鈍的嗅覺都受不了二氧化硫那種刺激性的味道,更何況是他們那個狗鼻子?
謝一程點點頭。他覺得自己搞明白了,沒有必要一定爬到火山口上面什麼的。
“嗯,我覺得咱們可以準備回去了。”
活火山很正常,地球上那麼多活火山,偶爾噴點岩漿阿火山灰阿之類的東西也沒什麼,更何況,活躍歸活躍,也不一定就會噴發的。
就在他們轉身打算離開的那刻,大地驟然發出低沉的轟鳴,更可怕的是,腳下的地面在危險地震顫。如同地下有個怪獸在怒吼,誰也說不好這火山會不會在下一刻爆發。
白立刻變回狼型,四爪扒住地面,壓低脖頸,背毛根根豎起。這是一種很可怕的感覺,危險仿佛來自于四面八方,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能做什麼。是獸神在發怒嗎?
年輕人不知道它在想什麼,他隻知道這種情況跑得越遠越好。謝一程毫不猶豫地跳上白狼的背脊。
“我們走!”
得了他的提醒,雪狼飛奔出去,風馳電掣。
謝一程抓牢白的背毛。他回過頭,死死盯着煙霧之後,那理應是火山口的地方。
在他的視線中,那些不斷蒸騰的白色煙霧被一團接一團黑色的雲沖破,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層層爆開,在頭頂聚集,擴散。還好,沒有看到什麼金紅色的東西,那些黑雲估計隻是噴出來的火山灰。
不知道奔跑了多久,來自大地的可怖震顫終于止住了。
白狼懸着的心髒終于落回肚子裡,重新站住。謝一程從它背脊上滑下來,一人一狼心有餘悸地凝望黑雲覆蓋的山峰。
仿佛一個蘑菇雲爆發過後,以火山口為中心,天上正在散開一道熟悉的雲圈。他們兩個注視着它在天空中逐漸向外擴散,越飄越遠,猛然意識到這就是先前看到過的,那道橫亘天際的黑雲。
一座随時可能爆發,但也有可能永遠不會爆發的火山,該怎麼辦?不知道雪狼部落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他們會相信嗎?會選擇搬家嗎?會離開現在的草原嗎?如果不肯,該怎麼辦呢?如果肯,又能搬到哪裡去呢?
好不容易來到這個世界,逃離了病痛的折磨,生活得剛剛有點起色,怎麼就趕上了這樣的天災?
獸神,我在這裡重活一世的意義是什麼?!隻是為了再一次迎接死亡嗎?!
謝一程抓着頭發,無處宣洩的煩躁令他頭疼欲裂。
“程!”白不知何時變回人形,他抓住程的肩膀,強迫他擡起頭看着自己,“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站在這裡,站在你身邊的。”
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映出謝一程無所遁形的焦慮。白的聲音足夠冷靜,也足夠堅定,令謝一程從鑽進牛角尖的情緒中抽離出來,終于緩緩呼出一口氣。
張了張嘴,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在天上。
“看來,咱們必須去見一下大巫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