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白漠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數萬平方公裡寸草不生的沙漠，其間遍布大小不一的綠洲和湖泊，如同一枚又一枚晶瑩的寶石，在如雪的沙地中串連成一條通往交易地的珍貴項鍊。

難怪老狼會說，去過一次的都會知道怎麼走。它們用那靈敏的鼻子嗅着空氣中濕潤的氣息，就能準确地找到下一處綠洲的所在。

經過幾天跋涉，翻過最後一座極高的沙丘，出現在下方的便赫然是交易地點。三隻白狼在丘頂停下腳步，讓謝一程和夜先看個清楚。

這比他們幾天以來見到的綠洲都要大。中間是有幾分像是月牙的，狹長彎曲的湖泊，環湖生長着許多茂盛的植物，分隔出數個綠色區域，隐隐有些人影，想必大家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地方駐紮。其中最顯眼，也最大的那處綠地，應該就是交易的場所。

獸人們分成不同的小團體，走來走去。所有獸人都是人類形态，離得又遠，一時之間倒是看不出有什麼種族上的分别。不過人很少，一眼看過去，頂多十幾二十個？

這和謝一程所想象的市集，可謂是大相徑庭。說句實在的，别說是熱鬧的市場，就是從稍微擁擠一點的公交車上走下來的，可能都不止二十個乘客吧……

“人這麼少？！”

夜倒是解答了他的疑惑。“每個部落隻要出幾個人，能把交換的東西帶來，再把換到的東西帶走，就夠了呀。”

狼群迅速分辨出自家部落所在的位置，是在彎月的一個尖角附近，它們跑下沙丘，直接去和族人會合。

原本坐在樹叢的陰影中休息的河，察覺到他們的接近，站起來迎接他們。“阿，大巫說得沒錯，你們果然到了！怎麼樣，路上還好？”

他的視線在龍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少年臉上。看他們的表情，應該和這個陌生家夥相處得還算不錯。

夜笑着點點頭。“路上挺順利的。”

“還有誰來了？溪和寒是嗎？”久随口問着，一邊找出一塊幹淨的地面，把兩個雌性的皮毛放下，方便他們休息。

“山也來了，和他們兩個一起，在那邊說話。”河擡手指了下月亮湖的對面。

“我們也過去看看吧，”白叫了龍一聲，“拿上咱們的東西。”

河十分好奇。大巫隻說了他們可能會趕過來，可沒說他們也是要來參加交換的。“你們的，什麼東西？”

“哈哈，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白興奮地扭頭問程，“我們走？”

“等一下等一下。”年輕人抱着狼崽走到湖邊，觀察這邊的環境。大白天的，自己的石頭也不會比天上的白星更亮，擺在地上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多看它一眼。

想要有價值，就要造勢，要有讓它大放光彩的應用場景。

臨近湖水的地面上，有一塊平坦的大石頭，可以當椅子坐。此刻在謝一程的眼中，它就是個相當完美的櫃台。甚至可以想象，發光的石頭在夜晚的黑暗中，如星辰般倒映在月牙湖中的美景。

“真是……太棒了！”謝一程笑了一下，“龍，把好的那一批月光石拿出來，全部堆在外面，曬一曬。河你幫我們看着點，别讓人偷偷拿走了。”

……雖說，應該沒人會看中這一堆毫不起眼的破石頭吧。

“放心吧。”

龍和白一起解開打包的毛皮，按照年輕人說的，把好的石頭原地擺開，尤其注意不要放在植被的陰影裡，讓它們直接接受白星的照耀，而不怎麼好的那批，他們直接帶去了交換地。

對于出現在這裡的新面孔，大多數人都表現得很感興趣。兩個年輕的雌性，身邊跟着警覺的獸人，一看就是部落的寶貝。以往也會有雌性來參加交換日，隻不過數量很少，比較稀奇。

獸人們的目光追随着程和夜，毫不遮掩他們的好奇。

夜其實并沒有離開過部落，面對衆多陌生人的打量，他感到很難适應。可走在自己身邊的年輕人，明明也年紀不大，卻好像根本不在意，或者說，他好像做什麼事都非常有信心的樣子。

程真是個厲害的人……

對于謝一程而言，純粹屬于見過的人太多了，這等閑十來個人，連場足球賽都踢不下來，有什麼好在意的？！

其他人的好奇在他們找到溪和寒，在鋪了一地的毛皮旁邊又攤開一張皮，擺上一大堆方形石頭的時候，終于達到一個頂點。

一個獸人湊過來，伸手捏起來一枚掂了掂。“這是什麼東西？你們是打算拿它來交換嗎？”

謝一程點點頭。“這是月光石，晚上會發光的。”

這用途一說出口，獸人頓時對它不屑一顧，随手丢了回來。他睜大自己那雙金色的漂亮眼睛，聲音大到周圍所有獸人都能聽清。“我們洞獅部落的獸人，眼神在夜裡是最棒的，根本沒有必要用這種東西！”

“什麼嘛，”旁邊一個身形瘦高的獸人嗤笑一聲，“我們林鷹的眼睛才能看到最遠的東西。我們才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