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力量是偉大的。不能小看這世界上的任何一種生靈,即使是個沒有成年的小崽。
謝一程非常贊同這種說法。想當初,自己是在遠離部落,甚至是非常遙遠的獸道附近套到自家狼崽的。鬼知道它是怎麼拖着一副虛弱幼小的身軀,走到那種地方的。
小象始終慢悠悠地跟在狼群後面,并沒有刻意來接近。不過這一路上都是沿着綠洲行進,沒有其他的路,所以它也沒有被甩開。
在綠洲休息的時候,小家夥有時候會停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時候幹脆在湖水的對面。與其說是追着狼群,更像是湊巧走在同一條路上。慢悠悠地喝水,慢悠悠地吃草,在生存上的确不需要任何幫助。
所以謝一程觀察了它很久,依然看不出來,它究竟是在跟着狼群,還是單純在走它自己的路。
對于其他狼而言,這隻小象的存在和路上的一塊石頭、一棵樹沒什麼兩樣,包括夜都是這樣的想法。它不屬于自己的部落,因此,無須有任何想法,不管是照顧還是負責,那都是它自己的族人應當考慮的事情。
倘若謝一程不是已經加入了雪狼部落,而是孤身一人的話,他很可能會選擇帶走這隻小象。但問題是,現在他和其他的狼,是一個團隊,一個整體。大家風雨同舟,好的,不好的,自己一個人的選擇,需要所有人一起承擔後果。
如果帶走這隻小象會引發更多的麻煩——比如,誰知道會不會引起巨象部落可怕的敵意——這些連帶的未知需要整個部落一起來消化,他不能擅自替自己的族人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唯一能做的,就隻有一件事了。
越過面前最後一座白色的沙丘,再向前就會離開白漠,回到熟悉的石頭山。謝一程讓其他人先走一步,自己帶着灰和白,在沙丘的頂端多停留了些時間。
果然不出所料,小象沒過多久便走了上來。看到守在沙丘上的人,它停下腳步,在距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安靜地看着。
“喂,小家夥,”謝一程叫它,“我們要回去啦。我們住在很遠的地方,你應該不認識的。”
小象還是沒有任何表情。年輕人頓了頓,繼續說了下去。
“再過些日子,或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大地震動,天空黑色,我們會搬到群山裡去生活,離這裡不遠,有許多許多山的地方。如果到了那個時候,你還想要找我們的話,就到山裡去吧。”
謝一程坐回白的背上,抱着阿灰離開這座白色的沙丘。踏上石頭山的地面,他回過頭,沙丘的頂端已經空蕩蕩了。
那個小家夥,應該是聽進去了……吧?
這次的交換日由于有了月光石的加成,換回來的東西比以往要多上不少,最珍貴的是洞獅部落的鹽,每人都能領到屬于自己的一份。大家分東西的時候都喜氣洋洋的。
沒交換出去的石頭還有不少,都被謝一程分給了大家。聽說這東西能換來其他部落的好東西,所有人都很珍惜。
龍在回去的途中就直接跑路了,拐彎去了黑樹林。從理論上講,他還不是雪狼部落的人,不能進入部落範圍,自然也不會分到部落的東西。
介于首領和大巫對于他的事情并非一無所知,看在龍已經出過不少力的份上,這些東西也都給他留了一份。久自告奮勇,帶着東西去黑樹林找他了。
不管怎麼說,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接觸過龍的人普遍都認為,這家夥很不錯。但想要得到更多獸人的認同,讓他加入部落,恐怕需要多經曆幾次集體狩獵這樣的事才行。
謝一程坐在大巫的地洞中,他身邊是灰和白,對面坐着大巫、首領和夜。他們正在探讨更加隐秘的話題。
“下次狩獵的時間嗎?”首領摸了摸下巴,“就這幾天吧。白,你來不來?”
白扭頭征求程的意見。“我們接下來還要去什麼地方?”
“我想再多去探一探群山的周邊……”
“等一等,”雲擡起手,制止了年輕人繼續說下去,“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也不是你們幾個人的事情。明天一早我就宣布,搬去群山住。我們都需要更多的時間,來熟悉群山的生活。”
盡管心裡早有準備,可驟然間聽到搬家的消息,謝一程還是一愣,心說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首領點頭同意了大巫的提議。“不管是石頭山還是低地,去狩獵的話,也是從群山走要更近一些。我們還是先集體搬到群山,再讓狩獵隊出發吧。”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接到通知,來到廣場上。或許是聽到了消息,抑或是猜到的,即将宣布整個部落搬家的大消息,所有人的臉上都不約而同地帶上一種凝重。
與以往一樣,大巫盛裝出席,夜陪同左右。謝一程注意到,如今夜也算盛裝了。少年手中拿着一根屬于他自己的木杖,脖子和手腕上挂着好幾串不知道什麼東西串成的飾物。
然而和以往不太一樣的是,這一次,先由夜走上前幾步,唱起一首悠長的歌。大巫沒有開口,站在原地閉目聆聽。
少年的嗓音稚嫩,唱着某種神聖的曲調。他聲音很穩,也有足夠的信心,順利完成了這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