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星的第一絲金光照亮草原,今天注定是個不會被雪狼部落族人遺忘的日子。白天族人們自由活動,不過晚上在白星消失之前,他們要趕往黑樹林參加白和程的伴侶儀式。
黑樹林。
那可是一個危險而神秘的地方。程來到部落之前,就生活在那裡,再加上他那麼多神奇的想法和做法,給部落帶來了那麼大的變化。要說對他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對于謝一程而言,黑樹林是個非常特殊的地方。自己一穿越便到了這裡,認識了第一個獸人,燼,這是對自己世界觀的拓展。之後,更是通過燼結識了自己的伴侶,白,直接改變了自己的人生。在他心裡,那棵白樹似乎一直在冥冥之中護佑着自己。
這片樹林是獨一無二,值得紀念的存在。在這裡舉行婚禮的念頭一旦出現,就再也不會消失了。
不過他也擔心沒有去過黑樹林的人,尤其是雌性和崽子們,會畏懼于參加自己的儀式。畢竟危險是真的,有一部分獸人也沒有進入過傳說中的黑樹林。
他不強求,隻是個儀式罷了,安全第一。不過換個角度來考慮,參加儀式的獸人那麼多,衆人的力量集合在一起,應該會比較安全的。
當然,年輕人沒有飄。他知道黑樹林的危險,隻是自己待的那塊地方——白樹附近——剛巧比較安全。所以他安排的活動範圍也隻是在那附近。
謝一程事先在部落裡問了一圈,結果所有人都說去參加。就連年邁的水,還有剛生了娃沒過多久的珠,都說一定會去。
确定人數後,謝一程、白還有灰,一起忙碌了許多天。他們這些日子甚至直接住在了黑樹林裡,做好準備工作。
一切就緒,今晚儀式開始。
部落的人組成隊伍,由龍和夜領隊,白天出發,一起前往黑樹林的邊界。龍也曾在黑樹林裡生活過一段時間,對這裡算是熟悉,立刻就帶着大家找到了程和白留下的标記。
黑樹林十分廣闊,他們得跟着布置好的标記走,才能正确地走到舉行儀式的地點。
“這是……”夜伸手,攥住了從上方自然垂落下來的柔軟藤蔓。這一看就是程特意做出來的,從沒見過的新鮮東西。
兩棵高大健壯的樹木上纏了許多藤蔓,中間用一根粗壯的藤蔓連起來,而且,從這根粗藤上垂下許多更細的藤蔓,仔細看去,是一根一根系在上面的。而且,這片藤蔓的末端,都拴着白色的葉子,十分統一。
目前花朵很是稀少,根本找不到什麼醒目的顔色——謝一程當然不可能把白樹的枝條都薅下來做什麼簾子。但,這并不妨礙他信手撿點白樹自然掉落的樹枝樹葉,裝點在藤蔓的末端。
這個綠加白的配色,已經是他盡力而為了。
龍笑了笑,掀開幾條藤蔓,讓大巫先行。“這就是他們指給咱們的路。”
越過這道綠色的簾子,隊伍繼續向前走。沿途還有幾道這樣的簾子,為隊伍指點着前行的方向。
“這地方……看着倒也還好?”羽打量着樹林,這也是他首次踏入黑樹林。如果沒有他們這幫人走動的話,這林子裡應該非常安靜才是。
“這裡隻是黑樹林的邊界,”鳴拍了拍他的手臂,“有很多危險的東西,在更裡面的地方。程,應該是沒有去過那邊,也是他走運。”
“我碰見過刺豬獸,非常危險。”龍回過頭,認真叮囑隊伍中的其他人,“大家不要輕易進入黑樹林,尤其是雌性和崽子。”
他們走到這裡,已是将近傍晚,進了樹林黑得更早。前方開始陷入一片迷茫的昏暗,突然間,遠處出現一點白光,晃晃蕩蕩地接近。衆人頓時警戒起來。
那光逐漸近了,原來是灰捧着一塊月光石,跑來迎接他們。
“你們這麼早就到了?!跟我來!”
由他帶領,從這裡開始,綠色的藤簾就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腳邊時不時散落的月光石。它們在暗下的天色中用朦胧柔和的光,打造出一條通往儀式現場的路。
“我們到了!”灰的話音落地,前方視線倏然開朗。
一棵無比高大,且白得耀眼的巨木靜靜立在一片空地之中。周圍的樹木為它空出來一塊很大的地方,更顯出它的不同尋常。白色的枝條垂落到地,一年四季總能看到累累果實。
幾乎沒人見過這棵通體雪白的樹,它看上去如此神聖,簡直不像這世上能有的存在。人們安靜下來,注視着白樹,被它震懾。
面前的空地上,篝火正在烈烈燃燒。林中最不缺的就是木頭,它們被伐成大緻一樣的長短,架成兩垛方正的篝火,一左一右,既能照明,也能充當燒烤架。
中間空地上擺着六塊相對平坦的大石頭,這是謝一程跟白去石頭山精心挑出來的婚宴桌。桌子正中擺着六隻河泥燒成的小陶碗,裡面放上小塊的燃木,是燭光晚餐的蠟燭。
“大家自己找地方坐下吧。”灰主動請龍和夜,還有前任首領鳴和他的伴侶羽,再加上關系匪淺的老狼久,一起坐到最近的石桌邊上。其他人也按照自己的想法,找熟悉的人拼桌坐下。
“來了……”不知道誰說了一句,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樹後。
程和白,兩人一起從白樹背後走出來。他們的手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程身上穿着白圓獸皮毛制作的毛披。這是白費盡千辛萬苦為他獵來的珍貴寶物,最好的一件衣服,同時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場合的禮服。
從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謝一程變得健壯了些,不過和别人比起來,依然顯得很瘦弱。當然,誰也不會小看這個瘦弱的雌性,他帶來了許多前所未見的新事物,幫助衆人度過難關,早就赢得了所有人的敬重。
白沒有白圓獸的皮毛,他穿起一件由程新設計的淺色毛披,用一段白樹的枝條将長發紮在背後。
他們兩人身上唯一的飾品,是右手腕上由白樹的細枝盤成的手镯。兩人情侶款,一模一樣。
條件簡陋,謝一程隻能自己充當司儀,主持儀式。
他拿着一卷提前準備好的獸皮,站到所有人面前,打開獸皮。上面提前寫好了他要念的話。文字這種東西,在原始社會沒那麼容易普及,别人看不懂,自己拿來作弊還是足夠的。
“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和白的伴侶儀式。我們兩個從最開始相識,一直到現在,不是家人,勝似家人。今日獸神在上,我,”年輕人頓了頓,正式念出了自己的姓名,“謝一程,将在獸神的見證下,和白結為伴侶。從今往後,我們兩個會相互扶持,白頭偕老,永結同心,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直到獸神将我們帶走。”
這話雖然毫無新意,但謝一程想了很多天,覺得這就是自己的願望。誰不希望能和自己的愛人一路同行,走到生命的終結呢。
這一輩子就是這個人了。如果有來生,也還是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