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鄭重地接過他的話。“我，白，今天在獸神面前，和程結為伴侶，我會将他看作比我更重要的人，一直照顧他，愛護他，直到獸神将我們兩個帶走。”

謝一程将獸皮鋪在樹下的一塊石頭上，用提前備好的木頭筆，蘸着墨水藤的汁液，在落款處寫下自己的名字。接着把木頭筆遞給白，讓他也寫下自己的名字——一個有點歪斜的“白”字。

謝一程把這張毛皮卷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石頭上。原本他是想燒掉的，相當于燒給獸神去看看。但後來一想，又舍不得，這不相當于是自己和白的結婚證嘛，那就自己留着吧。

接下來，該到下一個流程了。交換戒指。

白的新毛披上，被謝一程加上了一個口袋。他從口袋裡掏出兩枚白樹枝條纏繞的指環。這是程說的，儀式的一部分。

謝一程笑笑，撿起大的那枚，拽過他的手，将這木制的戒指套在他的左手無名指上。

白跟着捧起謝一程的手，将小一點的那枚，套在他同樣的手指上。

其他人頓時睜大眼睛，又是自己沒見過的東西，這是什麼意思呢？

程牽起白的手，向其他人舉起來。“這根手指，代表着離心髒最近的地方。我會時刻将他記挂在心，他也是一樣。好了，現在……”

謝一程擡手揪住白垂在耳邊的一縷頭發，輕輕拽了一下。年輕的白狼順着他的力道低下頭，緊接着，唇上順理成章地落下一個輕吻。

像一片羽毛般拂過，又帶着難以置信的溫度。

白愣住了。

這……等等！這是根本沒說過的事情阿？！

“儀式結束，我們開席！”謝一程笑吟吟地，丢開摸着嘴唇的白跑去上菜了。

這頓婚宴絕對是前所未見的大手筆，謝一程幾乎把自己在這裡吃過的所有食物都備了一遍。因為人多，嘴也多，所以食物其實早都做好了，就放在白樹背後的場地，等要開吃的時候，大家自己拿去篝火邊熱一熱。

謝一程叫上灰，又喊了發呆的白一起，把所有食物端出來，趕快分給大家。

大白碗裡的湯是用魚肉和白樹果一起煮出來的，放了小蔥去腥增香，沒怎麼吃過魚的雪狼族人差點鮮掉了舌頭。

白費了很大力氣，逮到六隻大松鳥，全部做成鮮嫩多汁的叫花鳥端上桌。

草原上的多多草已經長出了新的塊莖，再加上叫做根的紅薯，一起放在火堆邊烤得香噴噴，每個人都能分到兩三塊。

由合根草的莖搗成的“甘蔗汁”是難得的飲品，不能把湖裡長好的合根草全部吃掉，所以做出來的量不大，裝在同樣為數不多的陶杯裡，每個小家夥能分到一杯。這是孩子們的專屬福利，大人們喝湯就夠了。

除了魚湯，還有另一種湯。合根草的根，那種長的像藕的清甜美味，拿來和帶肉的排骨一起做成湯，也不輸給魚湯。

宴會的主食依然是烤肉。大多數肉食都是白和久，偶爾還有龍一起，專門為了這次宴席獵回來的。長獸是特殊食材，數量不多，做成燒烤的肉段，跟其他吃慣的獸肉一起，做成混合的肉串。除了撒上鹽的經典口味，還能抹一點快要成熟的，依然偏酸的黃果的汁液，吃起來也是别有一番風味。厚片薄片，大塊小塊，直接火烤的和在燒熱的石頭上燙熟的，口味也都不盡相同。見識到烤肉也有這麼多種不同的吃法，所有人心服口服，不愧是程。

所有族人都吃得非常開心，他們的笑聲在白樹周圍快樂地回蕩。

眼下這些食物隻能代表他們現在能吃進嘴裡的東西。至于以後嘛……謝一程相信，以後一定還會發明創造出更多的美味佳肴。

人們拿着吃的來向程和白祝福。

夜拿着一串肉和謝一程說了會話，肉串已經涼了。他打算拿去火邊重新熱一熱。結果才走到火邊，少年随身帶着的一小塊石頭不小心掉落在地。地面不平，它滾了兩圈，被篝火吞沒了。

“阿……”大巫剛發出一個音節。眼前赤紅的火焰已經變成一種熟悉的藍綠色，光芒騰空而起。

所有人被這顔色吸引住視線，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謝一程也向這火焰看去。

白的樹，黑的天，紅的火光，藍綠的火光，各種色彩交織在一起，變得奇異而古怪。一瞬間，頭腦中似乎迷茫起來，陷入一片不清醒的迷霧。漸漸地，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顯現出來，沒有形體，年輕人卻知道，祂就在那裡。與此同時，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海中響起。

「我的孩子，你曾說過要好好待他們，我已經看見了，你做得很好……」

“獸神在上……”謝一程低聲念了一聲。

「你所珍愛的，也必珍愛于你。」

等到謝一程清醒過來，周圍的人們也仿佛剛剛醒過來。大家眨着眼睛，四處觀望。沒有獸神，隻是白樹面前的一片空地罷了，他們正在享受白和程在伴侶儀式上準備的美味佳肴呢。

但，誰說那不是一場神迹呢？

夜摸了摸鼻子，什麼也沒說。獸神願意來看看，那又怎樣，來呗，祂開心就好。

謝一程隔過兩桌子人，望向正和其他獸人眉飛色舞，接受他們祝福的白。仿佛心靈感應，白忽然轉頭看過來，對謝一程展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揚起唇角。

這樣就好了。

能找到一個合适的人，支撐着一起走下去，還能帶動身邊更多的人，過上更好的日子，想必就是自己重活這一場的意義。

我所珍愛的，也必珍愛于我。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