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山君看着眼前明顯大一号的蒼梧出神。
她這一躺竟然過去了這麼久？小姑娘都快趕上她高了。
“師姐？”蒼梧伸手在蘭山君眼前晃了晃。
蘭山君回神，喃喃問了一句：“幾年了？”
蒼梧：“嗯？”
蘭山君解釋了一下：“我在這裡躺了幾年？”
蒼梧眨眨眼睛：“才一個多月呀師姐。”
蘭山君：“......”
她的視線複雜地上下打量着蒼梧，心想就算你是原書的反派，體質也不能這麼特殊吧，誰家好人一個月個子跟竄火箭似的。
許是這一眼太深，蒼梧讀懂了蘭山君的疑惑，便出聲解釋：“師姐養傷的時候我破境了，所以長高了一點點。”
蘭山君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雖然比不上卷王主角謝清霜，但她這些年也沒偷懶，不能揮劍耍刀她也一直在練習控風控水的能力，一百多年修到生死境在這四海也算天賦高的那一批，結果在反派面前根本不夠看。
還有，也沒聽說過破境還能長高啊！
“書靈，你是不是搞錯了，蒼梧才是主角吧？”
書靈：“這裡是修仙世界，有什麼可奇怪的。蒼梧要是沒點天賦在身上，哪能後面直接殺穿四海啊。”
說的也是。
蘭山君逐漸接受這個說法。
“師姐，在你養傷的時候谷主托我給你帶句話，說你醒了以後去上仙台把謝清霜接回來。”
蘭山君身子一頓，不可置信地看着蒼梧：“去哪兒？接誰？”
蒼梧不明所以，重複道：“去上仙台，接謝清霜。”
蘭山君皺起眉，謝清霜怎麼會去上仙台呢，谷主讓她去接，難不成是谷主罰的？
“謝師姐什麼時候去的？”蘭山君着急地一把攥住蒼梧的手腕扯着人禦風而走，顯然已經忘了蒼梧現在和她同境界，可以自行禦劍。
風掠過臉側，輕柔中帶着三心清蓮的清香。
“東君帶我們出霧林的時候，她就在霧林前跪着，之後不久谷主便令她去了上仙台，直至師姐傷愈去接才能回來。”蒼梧向蘭山君看去，女人單薄的裡衣迎着風緊貼在身上，身形一覽無餘。
蒼梧垂眸避開視線，抿了抿唇開口提醒：“師姐要不要換身衣服再去。”
蘭山君低頭看了一眼，這麼出去确實有些衣冠不整不太雅觀。
想起玉牌裡似乎還有以前留下的低階法衣，蘭山君心念一動，一套水青色法衣規規矩矩穿上身，青白交接的搭配更襯得蘭山君氣質溫雅和煦，長發被同色發帶束在腦後，飄揚的青絲有意無意落入蒼梧領口，冰涼微癢，帶着熟悉的清香。
“谷主為什麼罰她？”
蒼梧的視線微動，落在前方女人的側臉上。
“聽其他人說，是因為她沒有保護好師姐。”
蘭山君滿腦子問号。
這事再怎麼怪也怪不到謝清霜頭上吧，谷主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啊？
上仙台并不在旸谷境内，卻由一條通天之路連接着旸谷和深海。
千年前一位修士大能于旸谷東境，踩着那日四海的第一縷日光飛升，她飛升後的地方海水聚成方圓十裡的漩渦，漩渦便被稱為上仙台，往後千年修士紛紛前往東海上仙台，就是為了踏入神墟，領悟上一位飛升上仙留下的靈意，也能于上仙台迎日飛升。
千年來，别說靈意，就是能在那漩渦中找到神墟的人都少之又少，一旦上去無力返回，就隻有一個下場——卷入漩渦埋骨東海。
而對于旸谷弟子來說，上仙台是犯了大錯的弟子受罰的地方，谷主定下這條規矩時的本意其實并不單單為了處罰，還是為了犯錯弟子正道正心。
自蘭山君入谷，她還從未見過誰受這麼重的處罰，這第一個竟然是謝清霜。
臨近上仙台，周圍水汽陡然加重，風也變得利起來，如一片片薄刃圍繞着上仙台，似乎要将靠近這裡的一切都卷入其中，然後徹底粉碎。
蘭山君眯了眯眼睛，踏上通天之路，一步一步朝上仙台去。
“師姐......”蒼梧話剛出口，便看到那淩厲的風口在蘭山君周圍陡然散開，最後柔和乖順地貼着她的衣擺，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反而俯首貼地将人恭送。
“......好厲害。”
蒼梧跟在蘭山君身後，親眼看着風起雲湧的上仙台慢慢歸于平靜。
蘭山君昂首挺胸，一派淡然。
實則心裡發癫——
“哈哈哈哈哈谷主你真有眼光！！！就該讓我來接，什麼上仙台，這不跟自己家一樣随随便便走。”
風止之後的上仙台看上去和平常的海面并無不同，隻是更為平靜，不再湧動，甚至可以在上面踏步，像一面湛藍的鏡子。
鏡面随着來人的一步一落泛起漣漪，遠遠蕩開，直到蔓延到不遠處打坐的謝清霜身邊被她周身的靈力再次震回來。
在這危機重重的漩渦中待了一個多月，謝清霜也并無狼狽之相，隻有眼底的一層烏青為她的面色添了幾分疲憊。
細微的變動令謝清霜驚覺，她倏地睜開了眼，刺骨寒意蕩開，冰霜自她身下瞬間擴散，一息之間，整個上仙台霜雪飄零自成一方世界。
明魂境大圓滿，謝清霜快要破境了。
蘭山君深吸了一口氣微笑。
怎麼一個個破鏡這麼快呢。
“謝師姐，恭喜啊，要破境了。”蘭山君走上前。
謝清霜見是蘭山君眸底的冷意壓了壓，一抹複雜的神色一閃而過，她站起身收起外放的靈力，剛要開口，眼眸一轉視線落在蘭山君身後。
霜雪再起，帶着凜冽的氣息席卷而來。
蒼梧偏頭瞥了一眼四周暗藏鋒芒的霜雪，唇角勾起似有似無嘲弄的笑。
她微微垂眸，看到了女人手中半出鞘的劍刃。
空氣靜默下來，許久之後——
“蘭山，那天的事我很抱歉。”謝清霜真誠道歉。
蘭山君輕啧了一聲，不滿道：“是我自己實力不行受傷，關謝師姐什麼事，谷主也真是的，怎麼能算到你頭上呢。”
謝清霜隻輕笑了一下，便淡聲道：“回去吧。”
和蒼梧擦身而過時，謝清霜眉眼陰沉地壓了下去。
離開上仙台，漩渦一瞬間翻湧起來，仿佛剛剛平靜的樣子從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