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特警身上帶着鞋底紋路的凹凸不平,小美人扁得異常光滑,如薄薄的一張紙片,套着略微寬大的病服,風一吹就能散。
雙人間的病房裡,躺着兩名紋路不一的小扁人兒。
特警是虞以松自己踩的,那麼夏晗是誰踩的?
竹綠眸中閃過無數疑惑,面色更沉,病房内外盤旋着極低的氣壓。
巡視團等人不明所以,磐之瞧着母親神情,守在特警旁靜靜等候。
虞以松壓下心内冒出的種種懷疑,目光重新看向特警,溫聲打招呼:“不好意思,實在是沒見着你,踩疼了吧?”
特警:“……”
扁人有基本的嗅覺、觸覺、聽覺和光感應,卻說不了話。
虞以松明白,也就自顧自地說着:“工作辛苦啦,出院放假時允你進宮殿參觀,下次我一定不踩到你。”
特警隊長在一旁應和,磐之作為巡視團的領導,偶爾插上一兩句話,氣氛分外和諧。
衆人在病房和受工傷的特警‘聊了’半小時,磐之便提醒虞以松:“母親,我們還有别的行程。”
虞以松随機拎起兩位事管局的工作人員,将人從窗戶直接送進病房:“讓她倆留在病房照顧病人。”
兩位後衣領被拎起且滿臉懵的下屬和磐之六目相對。
磐之:“母親,病人隻有一個……”
虞以松:“多留一位,隔壁床沒有親屬陪伴,瞧着怪可憐的。”
在場衆人的視線移向隔壁床的美人,盧濛垂下眼睑,不敢流露多餘的神情。
但虞以松此時是平視病房,因而清晰捕捉到盧濛眼中久未散去的驚恐。
這份驚恐隻在面對夏晗時存在,對特警扁人卻是如磐之等人一樣,一副想笑又憋住的無奈神情。
虞以松的目光隻在夏晗身上停留半晌,便轉身離去。
悶沉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夏晗渾身疼痛随之恢複。
被巨石砸下的那一瞬,肌膚筋骨都灼燙似的,疼意直侵骨縫。
她動彈不得。
大腦發出了要動作的指令,手腳卻不聽使喚,也看不見東西,說不了話。
夏晗無法确認自己是當下個什麼狀态,隻渾身煎熬難受。
腦海不斷浮現出竹林場景。
她想,清涼翠竹一定能緩解她身上的所有難受與不适。
可竹子沒有出現。
她隻疼得迷迷糊糊,隐約記起自己被擡到另一處。
煎熬漫漫,不知過去多久,直到身體的難受緩緩消減,她才捕捉到溫沉如玉質般的嗓音。
虞以松來了,待沒多久又離開,同時帶走了她渾身的舒暢。
痛感再度洶湧襲來……
病房門外,千山眼睫輕顫,大氣不敢喘,生怕虞以松發現她的存在。
悶沉腳步聲逐漸遠離後,她才去電萬徑。
“小媽,您先别出來,母親正往腦科方向走去。”
剛踏出腦科大樓正門的腳猛然收回,萬徑急匆匆往裡,醫生擡頭便瞧見去而複返的議會長。
她問:“您是要更改手術的日期嗎?”
萬徑盯着手機屏幕:“坐一會兒,你忙你的。”
醫生哦了聲,仍舊認真看着對方:“我還得再提醒您一遍,手術風險很大,目前技術尚未成熟,您正值壯年,或許可以考慮幾十年後再來。”
“廢什麼話。”
“我真的是在為您考慮,您事業有成,生活順遂,何苦用這樣偏門的辦法?”
“你越界了。”
萬徑擡眸,目光冰冷,醫生被盯得一個哆嗦,汗毛瞬間立起,倏地噤聲。
屏幕彈出信息,萬徑垂眸,一言不發離開醫生辦公室,醫生呼出一口氣,抽了張紙擦拭鼻尖冷汗。
-
按原計劃,巡視團回到方才争執沖突之地,進入左邊别墅區。
虞以松沐浴着陽光,坐在松軟的庭院草坪上,與宅邸主人侃侃而談。
“……母親太客氣了,您喚我小賀就行。”
小賀為巡視團準備了豐厚午餐,擺在庭院長桌上,磐之眼神示意财務等會兒記得給小賀報銷。
虞以松慵懶地盤起腿,享用從宮殿運出來的新鮮青竹。
清脆的咔嚓聲讓衆人食欲大增,巡視團直接清空桌上所有食物。
吃飽喝足,衆人準備奔赴下一個巡視點,虞以松站起身,目光無意間略過一扇打開的窗戶。
房間透亮,像是主卧,收拾得整齊幹淨,沒擺放雜物,隻在靠窗的桌上放了一個木質相框。
竹綠眸子正要收回時,瞥見合照中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夏晗。
小賀擡眸,與巨人眼神直直對上。
時間仿佛暫停,虞以松探究的眼神呼之欲出,卻霎時閉上眼,目光沉靜,帶領巡視團離開。
短短一秒的對視中,除了當事兩人,未有人察覺不妥,隻以為虞以松在和女兒道别。
虞以松按耐心中諸多疑問,面帶微笑完成下午的巡視。
回到宮殿仍然面色平常地吃罷晚飯,獨自散步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