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裝作害羞的别過眼,可誰知道他迅速地轉過身把裡衣披上,動作比她還要快。
連看一眼都這般小氣,更别提那本冊子。
見着宋錦不說話,一張小臉上都是落寞,橘蘭姐姐眉頭微斂:“你那夫君竟然這般不識情趣?”
宋錦小聲解釋:“夫君是他在京都時是教書先生,自然……”
還不等宋錦說完,橘蘭擡手舉起團扇遮住臉“哼”的笑了一聲。
“小丫頭,姐姐可告訴你,不管男人表面多正經,但内裡都是喜歡野的,尤其是做人家娘子,更不能太老實。”
橘蘭說着,怕宋錦這麼乖巧個丫頭聽不進去,蔥白的指尖輕擡,點了點宋錦的眉間。
宋錦的小腦袋瓜被點的一晃一晃。
不能太老實嘛?
宋錦若有所思,低聲道:“我沒有那麼老實的,前幾日我偷偷去城東的桃花庵求了個符,那道士說這個符叫做同心符,隻要有了它夫妻間就能心意相通。”
那道士說得真,同心符更是花了她一百文。
她當天晚上就找了個整理床鋪的借口,将同心符悄悄地壓在了青紗帳下。
看宋錦說得認真,橘蘭沒忍住笑起來。
“那臭道士的話你也信?你這小丫頭這般乖巧可人,讓姐姐教你兩招,定能讓你夫君這輩子都拴在你的裙帶上。”
“真的嘛?”宋錦有點心動。
畢竟那個同心符已經放進去有幾天了,現在看起來好像并沒有什麼效果。
“你個小丫頭還不信我?”橘蘭姐姐輕瞪了宋錦一眼,伸手将宋錦的耳朵拉近,朝着她耳語起來。
隻見宋錦的白皙的臉越來越紅,到最後整張臉跟剛剛被霧氣熏過的一樣。
甚至聽着聽着耳朵還不好意思的離遠了一些。
然後又被橘蘭姐姐給揪回來。
管事嬷嬷從門一進來便看見橘蘭正拉着宋錦在角落耳語。
兩張臉躲在團扇後面,半遮半掩的剛好能看見宋錦一張紅透了的小臉。
她杏眼睜得圓圓的,一副“原來還可以這樣”的驚訝表情。
她笑着斥了一句:“淨在這教壞小娘子!”
“呀,嬷嬷來了。”
橘蘭傳授的差不多,見着人來便放開了宋錦的耳朵,搖着團扇晃到了輕紅的旁邊,沒事人一樣幫她選耳飾。
相比橘蘭,宋錦卻是一副做了壞事的鹌鹑樣。
說話也小小聲:“嬷,嬷嬷……”
“呐,這是今日的糕餅錢。”管事嬷嬷将一小袋銅錢放到宋錦手裡。
宋錦接過錢袋仔細的數了下:“多謝嬷嬷。”
“等下。”淡淡的聲音從梳妝台的方向傳過來。
隻見輕紅素手芊芊,拿過一隻紅彤彤的喜錢袋子随手遞過去。
她未轉頭,仍舊盯着鏡子中的自己。
“這喜錢你拿着。”
還有這好事!
宋錦笑起來,圓圓的杏眼彎成了月牙兒。
她上前雙手将喜錢袋子接下:“多謝輕紅姐姐。”
天陰沉的吓人,外面的寒風又吹起來,蕩起了房中挂着的紅色綢帶。
宋錦又說了兩句吉利話,看着外面興許要下雪,便裹着襖子趕緊往家走。
果不其然,剛穿過一條街,冬雨便落了下來。北風寒冷,雨水裡面夾着小粒的冰,砸得人生疼。
宋錦的襖子濕了一半,隻好蹲在街角的拐彎處躲雨。
懷裡的錢袋子沉甸甸的,一股夾着輕雪的寒風吹來,宋錦直接打了個哆嗦。
她裹緊襖子,盤算着這兩天要給家裡添置些過冬的東西。
米面和柴火是一定的,說不準之後要漲價,對了,還要給她夫君做兩身過冬的棉衣。
這麼一算,她兜裡沉甸甸的錢袋還不太夠。
宋錦低頭算了會帳,再擡頭就見着天要黑,雪沫子也已經徹底變成雪。
宋錦想了下,最後一咬牙用手擋着頭,冒雪趕在入夜之前一路跑回了春榴巷。
春榴巷的盡頭處有棵巨大的石榴樹,聽說已經有二三百年,大到站在巷子口就能看到。
秋日結果的時候,老遠就能看到一抹抹鮮豔的紅。
春榴巷因石榴樹而得名,隻不過這巷子年代久遠,略顯得破舊。
宋錦就住在石榴樹旁邊的宅子,石榴樹的枝桠都能蔓延到院子裡,有時候伸手就能夠到一顆肥美的石榴。
宋錦回到屋子将半濕的襖子脫下,換了身幹爽的衣衫,才走到她夫君門前,輕輕地敲門。
敲門聲剛落,略帶了些冷冽的聲音隔着門傳來:“進。”
宋錦抿了抿唇,隔着道門就害羞起來。
她伸手将門推開,擡眼便看到端坐在四方桌旁的謝橋。
就算是已經看他了兩個月,但每次見着他的臉,總是令人着迷。
偏屋不大,隻在四方桌上燃了一根蠟燭,影影綽綽之下,他的容貌仍舊漂亮的過分。
他的臉龐略顯清瘦,專心謄抄的時候,嘴角輕輕抿起,眼神專注,卻不帶着什麼情緒,隻有淡漠的疏離。
他左手持書,右手持筆,修長白皙的手指随意的握持,好像這雙手天生就應當與書本為伴。
蠟燭是昨夜剩下的,隻有小半根,光不甚明亮。
此刻他垂眸,在豆大的燭火下,纖長的睫毛在眼睑處留下一小片陰影。
他的身量修長,身上披着半新不舊的灰色襖子,可就這樣,依舊難掩他一身清貴。
還有他的腰身被一根粗布腰帶系着……
他的腰……
宋錦的眼神頓住,開始心猿意馬。
剛剛橘蘭姐姐說,把腿盤在對方的腰上,就可以更深入的貼近。
宋錦将眼神停留在他的腰腹處,即使有方桌遮掩,可依稀可見那根粗布腰帶下他的腰勁瘦……
一看就很好盤。
待這頁書最後一個字落下,謝橋将手中的筆置在硯台上,這才擡頭看站在門口的少女。
少女一身水汽,發梢還帶着些濕意,臉上有些不同尋常的微紅。
她站在門口有些呆愣愣的,一雙杏眼在看着桌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謝橋不動聲色的順着她的視線往桌子下看了一眼。
好像沒什麼特别的。
他神色微斂,擡頭淡淡提醒面前發呆的少女:“阿錦,你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