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存着“隻要聞着食物的味道就能飽腹”的心思,這輩子倒的确不用為身材走樣而苦惱了。”
玩笑的語調作為見面的開場白,吉爾伽美什打量着從一進門就黑着臉,端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女。
有些變化,是令人愉悅的變化。
少女換上了與他身着相匹配的卡吾那凱斯(卡吾那凱斯:蘇美爾男女都可穿着的服飾。蘇美爾人衣服的布料以亞麻和羊毛為主,顔色主要以紅、白、黑三種最為普遍),收緊的腰間鑲着珍貴的青金石。紅玉髓串成鍊,将她後腦的長發環成半圈,并伴有鎏穗垂下。
鑲嵌紅寶石的半圓耳環、黃金打制的臂環以及琉璃串成的腳鍊,無一不襯得她本就肅白的肌膚多了幾分透亮。
烏魯克的裝扮,身為烏魯克的王再熟悉不過。
也是到了這一刻,他心中的想法才更加清晰――将衣服的風采展現地淋漓盡緻的,永遠不會是衣服本身的光彩,而是此刻穿着它的主人――她的風采。
“這一身打扮很适合你,裝飾之下多少也有了幾分女人的樣子。”
中肯地評價,不吝啬地誇獎。
就好像此刻展現風采的少女,是出自他本人的傑作一樣。
即使算不得多麼出衆,可她畢竟是神靈,穿衣服有模有樣,也不是什麼值得稀罕的事。
他想。
緊接着,他自然也是不忘将“功勞”歸功于他自己身上。
“本王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
一如既往的驕傲,他這樣說。
――能夠得到王的贊賞着實不容易。
這一點,一旁服侍的侍女貝尼娜再清楚不過了。她默不作聲地站在遠處,嘴角露出了溫柔、不易察覺的笑容。
難得的贊美,難得的肯定。
于宮中之人而言,亦是難得的奢望。
貝尼娜為王所贊賞的對象而衷心地感到高興。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愛瑞兒那一邊,然而對方的表情令貝尼娜的笑容有些尴尬。
簡直,就差将【不管你想如何,我都不搭理你】這句話刻在了臉上一樣。
愛瑞兒一言不發地坐在他對面。
對于對方以強制的命令下達的[邀請],她無法不懷着警惕的戒備心而來。
即便看到滿桌芳香撲鼻的早餐,她對這場被[邀請]而來的餐宴也毫無興趣。
現在,她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事實上,這樣的裝束給了愛瑞兒一種莫名拘束感。
行動,并非不便,隻是每邁開一步,不屬于她原本衣着的質感時時提醒着自己的境遇。
沒錯,束縛她的,不是衣物。
而是命令貝尼娜給她換裝的、并且自己無法違抗對方決定的――他。
自動忽視掉對方的話語,手指不自覺地撫上耳垂。
――這對耳環,重得過分。
她在心裡感歎道。
但很快的,她又收回了手。
似乎能窺見愛瑞兒這個小舉動背後的抱怨,吉爾伽美什未因她不做應答的無禮而露出憤意。
小小的動作背後,他甚至可以想見,這個女人是如何懷着不滿的心情穿上這件衣服的。
那表情,想必定是有趣極了。
“無需拐彎抹角,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不認為你要我與你用餐,隻是為了誇我那麼簡單。”
如果可以,愛瑞兒不想答他的話。
隻不過聰穎如她,自是很清楚,再任性也必須把握度,尤其是在揣摩到對方很可能下一秒即是忍耐極限的情況下。
是個很難把控的男人。
即便他沒有露出任何不滿之意,但他的随心所欲,令她根本防不勝防,也無法從對方的心情去判斷他下一刻的行動。
不,或者說就連對方現在的心情,她也看不透。
“本王誇的是你的衣服,你這女人居然自戀到這種程度。”
吉爾伽美什泯了口桌前的啤酒,血色的瞳孔透過酒杯折射出難以言喻的深邃。
“你身上穿的衣物以及佩戴的首飾皆是王城中鮮見的珍品,換作其他任何人打扮如斯一樣也會很美。既是如此,被鏡子裡的自己所驚豔到的你,想想也沒什麼好得意的。”
美麗與否,任何一個處于花季年齡的少女都會十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