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是龍卿來了,你打他不過,還是死屍處理又有了什麼問題,還是你手下有人不服管教?”
“沒有,什麼都沒有。”蕭澤說,他突然将頭枕在越清城腿上,他額頭滾燙的溫度立刻傳了過來,越清城民皺起眉:“你還好麼?”
蕭澤含糊道:“困了。”
*
實際上他感覺很不好。
相當不好。
融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妖域聖主和少年蕭澤的意志在對立, 碰撞,每個都想占據上風,他過去從沒把從前的自己當成一回事兒,但今天——
躺在越清城腿上的青年突然直起身,眼裡的金光時明時滅,定定地看着他。
妖域聖主很少有這麼煩躁的表情。
“你——”越清城張嘴。
“你喜歡我,還是喜歡他?”蕭澤打斷道。
越清城傻眼了,“你在問什麼見鬼的問題。”
妖域聖主的臉色顯然不太好,他莫名其妙地問出那麼一句話後,又莫名其妙地輕輕環住越清城的脖子,不像是靈魂制造人,反倒是很委屈的, 需要親上安慰的妖獸。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輕一聲喊:“殿下,該啟程了。”
蕭澤一下子驚醒,臉上的委屈與煩悶像水一樣,一下子被海綿吸收幹淨。
眸光冷靜下來,額頭卻依舊滾熱着,對門外道:“好。”
他直起身,對越清城說道:“小五,我去——”
“嘩啦”一聲,毫無防備的妖域聖主直直地倒向軟榻,越清城收回金光,給他蓋了床被子,而後輕輕一躍,下了榻。
整間帳篷,是蕭澤從前給他布置的,有裡三層外三層禁制相護,絕對不會有不長眼的進來打擾。
越清城轉着手裡的類人皮面具。
笑了一聲。
燒成了這樣,怎麼出任務。
片刻後,門外的獸兵等到了走出來的“龍斬殿下”。
“龍斬殿下”這次竟然很認真地正眼打量了他,眸光溫和,獸兵受寵若驚,他記得,殿下的眼睛一向是長在腦袋頂上的。
“殿下。”獸兵恭敬道。
越清城點點頭,眸中透露出思索:“我腦子,最近不太好使,所以一會兒麻煩你将我的任務重新交代一遍,另外,我若做了什麼……超出我本人性格的事……麻煩仁兄提醒提醒我?”
獸兵眼神逐漸驚恐:“殿下,你腦袋壞掉了?”
他聲音挺大,霎時間,正黑着的營地“嘩啦”一下亮起一大片光,無數顆獸工的小腦袋從帳篷裡伸出來,觀望他們腦子壞掉的龍斬殿下。
越清城臉上火辣辣的,他目不斜視,拉着身邊的親衛,快步躲到人少的地方:“我是說,我行為出格的時候,你就提醒提醒我,我昨晚睡太香中毒了。”
親衛:“殿下,您現在的行為就很出格。”
越清城:“……”
*
親衛姓宋,越清城終于了解到蕭澤每日的活計。
他要帶領一幫不怕死的妖獸,掩埋掉危險區邊緣的屍體,以防天疫擴散;事實上,掩埋屍體的速度已經快要跟不上死人的速度了,這地方群龍無首,掩埋屍體的行為完全是自發的。
蕭澤沒有上級,他就是最大的上級。
安德魯學院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它是死都裡碩果僅存的唯一一座學校。
越清城無意識地轉動着手上的扳指,皺了下眉:“那你們就沒想過讓者場浩劫停下來?”
姓宋的親衛發愣:“可是要怎麼停下來呢?”
按照蕭澤提及他親爹龍卿的頻率,肯定和他爹有關,越清城不便明說,隻道:“總會有辦法……走吧,那邊已集結好了。”
天剛蒙蒙亮,最前邊的獸工精神抖擻,手裡拿着一隻寫着“斬”字的大旗,越清城擡手一揮,幹脆利落地将旗子上的大字變成了“蘇”。
旁邊的親衛悄聲問:“殿下?”
越清城淡聲一笑:“蘇者,醒也,從今往後,吾喚龍蘇。”
他完全是一時興起,從沒有想到,這的确是“龍蘇”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史書上。
彼時,帳篷裡——
蕭澤兩手舞成了殘影,凝神破解着禁制。
這是他設下的禁制。
隻進不出。
想出去須得獲得第一個走出帳篷之人的同意。
就很倒黴。
就在這時,某個缺德的人類歡樂地從帳篷裡跳進來,一進來就喊:“越小五,我就說你别來,一來定會被他囚住!”
蕭澤陰森森地看向他,越清城給他臉上罩了一層薄如蟬翼的類人面具,所以他現在的臉,和越清城一模一樣。
越淩風突然感覺這地方涼嗖嗖的,他不由打了個哆嗦,他瞧着不聲不響的“越清城”,“我等會兒要去向他彙報,越小五——”
“不必過去,”蕭澤譏諷道,他一把扯下了臉上的面具,滿腹怨氣,“就在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