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城扭回頭,無奈地抖了抖眉毛。
山頂上五光十色,往山的另一面望去,俨然是街頭挑着擔子叫賣的老爺爺, 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是浥清城。
被蕭澤攥在掌心的小妖怪一點點擠出來,“嗖”得一下離開他,興奮地朝前撞去,很快,它又呲牙咧嘴地溜回來,捂住被撞疼了的腦袋。
隻見半空中,被那長角妖怪撞到的空氣,蕩起了一層層漣漪,像水波一樣往周圍層層散去。
越淩風拿出一把骨頭做手柄的刀,試探性地往那個地方戳了戳。
“打破這界障才能出去,我們既是直接從浥清城進來的,出去後,大抵會直接降落在浥清城。”越清城道。
四人商議片刻,越淩風運功搬起木闆子,準備在山頂搭了個臨時的屋,宋冕負責生火,龍蛋去找點可吃的東西,給兩個沒辟谷的人填飽肚子,越清城站在蕭澤身後,瞧着他一遍遍地運轉功法,朝那壁障打去。
一道道的水波紋從壁障上蕩漾開。
“可感覺那壁障變薄了?”越清城問。
蕭澤:“有一些……但要将它完全破開,我估計要三四天。”
越清城詫異地翹起了眉毛,連蕭澤這等功法,破開這層壁障都要這麼久,正歪着腦袋看,躍躍欲試地想嘗試下,蕭澤停下手來,“要麼站得離我近些,要麼在我口袋裡待着。”
越清城張口:“你不覺得你太——”
話語未畢便被人扯住腰上銀鍊,拉近過去,越清城:“阿澤!”
他蹙起了眉,蕭澤輕手壓了下他的眉毛。
有時,越清城會很喜歡蕭澤時時護着他,被裝進蕭澤口袋裡,呼吸他身上的味道,喜歡被人這麼細緻地對待。
但近些天來密不透風的保護,的确讓他有些窒息。
蕭澤根本不允許他離開他視線範圍内一秒,将那些豐富到過分的營養組灌給他,身上時時刻刻布滿會令他昏睡的異化聖蘭香,直到今日他故作難受得落淚,才得到了這麼一個雙腳站在地上的機會。
他懷疑自己要退化成猴子。
不對,他是樹苗,他會退化成一枚未發芽的聖蘭香樹種。
蕭澤似乎察覺了他的情緒,不斷以手順着他的發,說道:“小五……近日有人觊觎……你知道,他們會以……”
他們觊觎你的心髒,會不擇手段地挖掉他。
上一次,就是掉以輕心,讓小五的心髒沒有了,即便當年龍蘇親口告訴他,是他龍蘇自己親手挖的心髒,但蕭澤絕對不信。
他不相信龍蘇會為了和他徹底斷掉,親手把心髒挖掉。
他不斷輕手順着越清城臉邊的發,越清城拿住他的手,忍不住道:
“阿澤,你太緊張了……别這樣……阿澤——”
他頓了下,見對方的眸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眼裡是正常人類都不會有的濃濃眷戀,見他瞧過來,似乎怕吓到他,眸光略微偏了偏。
死都是機械修仙域的前身。
在這個光怪陸離, 和古武劍道完全不同的世界,越清城的确見識到了完全颠覆自己的瘋狂。
愛得太濃烈,會變成刀,把彼此都割傷。
越清城稍微定了定神:“回古武劍道便好了,古武劍道沒有這麼多奇怪的東西,親上, 靈魂制造人,還有,妖獸——”
出了幻境,他們身上這些瘋狂的依戀症會不治而解。
到時候,就在浥清城悄悄住下,過日子、吵嘴、繼續過日子……感受着濃烈的愛恨逐漸淡去,做一對正常的伴侶。
用他們古武劍道的話來講,叫斷袖。
蕭澤咬着牙笑:“……小五,我真的很難放過你。”
越清城來沒來得及弄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蕭澤便道:“你來試試,這層壁障每擊打一次便薄一些,注意避開回彈的力。”
*
越淩風最近發明了一個新的遊戲,宋冕因此負債了五塊蛇肉。
那兩個不正常非人類物種,三天裡一直想方設法把壁障打開,建好小屋, 生完火之後的越淩風與宋冕沒有了活計,嘴裡再一次淡出了鳥。
越淩風兩眼放光,正當他打算讓宋某人再狠狠輸上一筆時,木屋外傳來一聲巨震。
宋冕一秒抱起龍蛋,首先想到的是,是不是龍卿喪心病狂地沖上來殺人了,其次才是壁障有可能被破開。
頭往外一探,四處不知何時皆升起了大霧,迷登登地看不到龍蘇與龍斬的身影。
“你前方三步,有個懸崖。”宋冕面如土色,立馬停了腳步。
他已經能感受到自己的腳步半懸。
“有懸崖怎麼辦?”他問道。
越清城回得幹脆利索:“等蕭澤過去。”
“那你呢?”宋冕問。
越清城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