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好像在飛速旋轉,逐漸走向了不可控。
那少年閉着眼,纖長的睫毛在輕輕抖動,即便他在外邊,是多麼風流浪蕩的模樣,骨子裡依舊是那個不谙世事、天真幼稚的小五。
但是這不對。
“阿澤……”睡夢中的少年帶上了哭腔,“你放開、放開我……”
即便再怎麼幼稚,他也敏銳地察覺不能這麼做。
倘若他這麼做了,一切将走向不可控。
蕭澤微微一怔。
原本他顧及着少年的孱弱,又是第一次,手法相對溫柔、不緊不慢,可即便這樣少年都受不了了。
如此克制,在這個三年裡,不知第幾次推開他。
蕭澤眼底染上了一層紅光,若越清城看見,會發現和夢中的燭龍一模一樣。
*
熹微的晨光透過窗棂,照在少年疲憊的臉上,他的唇微微翕動,手以一個不正常的姿勢扭曲着。
蕭澤反應過來,第一件事就去握少年的脈。
脈搏,正常而穩定。
隻是他神經似乎緊繃着,仍舊處于一種極度緊張的狀态。
蕭澤在他的脈上搭了半晌,拉了下榻邊的拉繩。
門外立即響起宋禦的聲音:“殿下。”
“打點水來,放在門外。”
“是。”
須臾,門外響起了木桶放在地上的聲音。
殿外的宋禦道:“殿下,水好了。”
“好,你走吧。”
宋禦在殿門口頓了頓,問道:“今日越清城未去龍影大院報道,殿下,今日他——”
“他身子不适,給他請個假。”
“是,殿下。”
*
“阿澤……”睡夢中的少年呢喃,“我不要了……”
蕭澤的心抖了一下,“嗯,不要了。”
那少年似乎感知到他的存在,伸手夠着他,蕭澤不由坐得近了些,那少年将腦袋埋進他懷裡,一副依戀至極的模樣。
眼睛卻仍舊在閉着。
蕭澤渾身冰冷、一動不動,他知道小五身子從前有多差,現在這樣,還是一點點養回來的,若因為這次失控有了差池,他根本無法原諒自己。
為什麼就不能忍一忍。
直到少年戀慕的動作,終于将他的神志喚回些來,他伸手撫摸着少年的腦袋:“外邊有水,我提進來與你洗洗,小五。”
*
越清城在煜王府沉睡時,宋禦“當當當”,敲了三下房門。
“宋大統領,您怎麼來——”
宋禦打斷:“龍影司十六分部?”
十六分部的龍影長道:“是的,大統領。”
宋禦道:“越小五——越清城今日身子不适,我來與他請個假,今明兩天……算了,五天罷,這五天他都不來當值了。”
上級的上級,親自來給自己的手下請假,十六分部的龍影長目瞪口呆。
他記得,越清城武功的确不錯,性子也浪蕩,經常拈花惹草,卻每次任務都完成得十分完美,所以他對越清城也相當縱容。
可、可是——
“不行嗎?”宋禦皺起眉。
“行的行的,”龍影長連連點頭,忍不住問,“他是有什麼事麼?”
宋禦道:“不是說了麼?他身子不适,近幾日恐怕都無法出門,若五日後他還不能來,我會再來給他請假的。”
龍影長:“……是,統領。”
宋大統領一走,原本安靜如雞的衆龍影登時熱鬧成了一窩跳騷:
“什麼來頭哇!”
“我的天,宋大統領親自來給請假,我們平日裡連大統領的影子都見不到!”
“嘿嘿嘿,蘇兄,你昨日還議論人家來着呢,啧,踢到鐵闆上了吧?”
“我之前跟越清城一起當值,隻聽他說自己無父無母,倒是有個哥哥,待他很親,大統領不會就是他哥哥吧?”
“行了,”蘇文譏諷道,“一個姓越,一個姓宋,怎麼可能是他哥哥,有這個功夫閑聊不如去練功。”
*
越清城醒來時依舊是清晨。
第二日的清晨。
身邊有書頁的輕輕翻動聲,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越清城睜開了眼,卻又馬上把眼睛閉上。
天亮了,他越清城做了一個令他難以啟齒、幾乎無法原諒自己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