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小朋友這是怯場了?”編曲師打趣着圓場,話裡又帶了一點激将。
姜松允少年氣盛不經激,幹脆把一頭霧水全倒出來:“怯場倒不至于,隻是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的問題,竟然忘記說明邀你過來的原因。”喬納昔和顔悅色地耐心解釋,“我們正在錄一首新單曲,叫《祭夜黎明》。高潮部分希望加一段鼓,我就想到了你。以練習生的身份加入錄制會是個不小的挑戰,你想試試麼?”
“我又不會一直隻是練習生,試試就試試!”姜松允小狗上頭,推門就進了實錄室,“有譜嗎?”
“先freestyle(即興表演)一段吧,随你喜歡,來什麼都可以。”喬納昔雙臂環抱來到真空玻璃前,見姜松允已在鼓後坐好,難掩欣賞和好奇。
“說來就來咯。”鼓槌在姜松允雙手指尖靈活轉動幾圈立刻被精準握住,在軍鼓細密輕敲片刻後,幾記重擊輪番敲在強音镲和幾面嗵鼓上。
嚓!嗵嗵!嗵!嚓——
喬納昔和編曲師相視一笑:“Told ya.”(沒說錯吧。)
姜松允揮舞着雙臂,手上的擊打越敲越快,激昂的鼓點連成一段高燃節拍,音浪鼓噪,幾乎要把棚頂掀翻,他越來越興奮,自信滿溢地瞥了一眼窗外——
喬納昔正微笑着注視過來。
啪!骨碌碌。
鼓槌脫手了。
“沒關系松允,撿起來繼續啊。”喬納昔敲了敲窗。
姜松允對喬納昔的提醒置若罔聞,呼吸紊亂,一動不動。
“他這是眠日沒睡好,靈感枯竭了?時間有限,不然我還是……”編曲師擔憂地想PlanB。
“Adam,你也去休息一下吧。”喬納昔關上收音頻道,“我們需要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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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納昔拿了一瓶水遞給姜松允,姜松允失神地接過喝下大半。
“想到哥哥了麼?”喬納昔指腹輕輕劃過吊镲上的圓圈紋路。
“你怎麼知道?”姜松允被說中心事,不可置信地擡頭。
喬納昔神秘兮兮地點了點自己的眉心,說:“直覺。”
“哦對,你在的。”少年嘴角不自然地彎了彎,“上次的事……納昔哥你别介意。”
“我哪有那麼小氣?不過,在工作場合失控可不是好事哦,想和我說說嗎?”喬納昔誘導有道。
姜松允捏着水瓶又喝了一口,内心權衡許久,終于說出原因:“今天是我們瓷國的元旦,他自己說的今天要來看我,結果我在練習室等了一上午他也沒來。”
“元旦啊……”喬納昔一臉關切,“那,你沒打電話問問原因嗎?”
“問了!他在電話那頭死氣沉沉的,說什麼夜跑凍感冒了爬不起來。”姜松允不再故作成熟,說到此處臉頰像個氣鼓鼓的河豚。
喬納昔聽了倒像想到什麼趣事,一下沒繃住笑出聲來。
姜松允:“納昔哥你也覺得這個理由很扯對吧!?騙子!連借口都不好好編!他平時在國内都隻練器械,最讨厭跑步!還有那個聲音我太熟了!一定是出去和那個朗哥喝大酒了!”
喬納昔:“沒有,我隻是覺得口是心非的松允很可愛,他那樣的人應該不會說這種謊吧,不是都聽出他的聲音是`死氣沉沉`的麼?你還是很關心哥哥的是不是?”
“我才不關心他呢!他又不是因為我才感冒的……”話雖這麼說,姜松允手裡不知何時攥了一張房卡,正無意識地揉搓,看着是酒店專用的式樣。
喬納昔若有所思地垂眸淺笑,他心想:“不是因為你,大概率是因為我。”
姜松允:“納昔哥,你在工作的時候也會遇到這種情況嗎?我現在腦子好亂啊,根本靜不下來。”
喬納昔:“想想令你感到安心的事試試看,深呼吸,沉浸地回想細節,像這樣,吸——呼——”
“吸——呼——”姜松允跟着喬納昔閉眼照做,神态一點一點趨于平和。
喬納昔睜開一邊眼睛偷看,問道:“在想什麼?”
姜松允嘴角不自覺勾起:“在想嬰兒時期眼中的天花闆,那個人五音不全,還要給我唱搖籃曲……”
喬納昔也合上眼,聽着姜松允的呢喃,耳邊仿佛也響起熟悉又陌生的哼唱。
很久很久以前,喬納昔的母親也會唱着歌哄他入睡,記憶裡母親的歌聲很好聽,像清泉流淌的聲音,她最喜歡給自己唱的是《奇異恩典》……
“哇,真的有用诶!納昔哥,你也太厲害了吧!”
回憶被姜松允打斷,喬納昔眉眼微動,長睫像被黏住了似的遲遲沒有綻開。
“納昔哥,你一般這時候在想什麼呢?”姜松允搖了搖喬納昔的胳膊。
“我啊……”喬納昔睜開眼,“呵,我想的事一般不适合講給小朋友聽。”
咚咚。
大概兩人“冥想”的時間太久,編曲師有些急切地敲了兩下真空玻璃提醒。
“松允,準備好了麼?”喬納昔朝姜松允眨眨眼。
“蓄勢待發!”姜松允拾起鼓槌重新振作。
編曲師在調音台上推動滑塊,音樂前奏響起。
姜松禾側耳感知情緒,手上跟着節奏時快時慢地輕敲鼓面。
編曲師:“很好,下面是高潮前的停息,我要你給我一節嗵鼓,像沉重的呼吸那樣……”
姜松允重擊一下落地嗵鼓,利落兩下敲在壓圈,又緊跟幾下漸弱的軍鼓。
編曲師:“高潮起——再來給我不可置信的震怒,沒錯……我要的是憤怒!Nono(不對)!仔細聽音樂,你沒憤怒過麼?再來!狠一點!Cool(酷)——這裡恢複人類的理智陷入掙紮,對,這串碎音镲很好……”
姜松允漸入佳境,摸清了迎合編曲師引導的關竅。
喬納昔對眼前的和諧情境頗為欣慰,他對編曲師耳語幾句後,悄悄離開了錄音室。
出了門,喬納昔從牛仔褲口袋裡摸出一張酒店房卡,卡面印着燙金文字——瑰曼酒店,512。
“瓦辛,送我去這裡。”他把車鑰匙丢給跟在身後的瓦辛,“是時候去找另一半缪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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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姜松禾在酒店房内的餐桌旁打了個噴嚏。
明明按說明吃了藥,症狀卻一直不見好。
頭腦昏沉,在便簽上寫的字也歪歪扭扭。
“曼爾是隻發展娛樂業麼?這藥一點效果沒有。”
寫下最後幾個姜松禾自己都認不得的鬼畫符,他放棄掙紮回到床上。
“松允該怪我了吧……”
姜松禾眼皮又開始打架,半夢半醒地計劃康複後該怎麼彌補,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那個人呢,也怪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