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征兆出現的第三道聲音吓了葉妜深一跳,他本能聯想到某種超自然現象,一個哆嗦下意識往宮盛胤那邊靠近,同時循聲望去。
“超自然生物”宮循霧正冷飕飕的站在他們身後。
背後談論被當事人當場抓包,宮盛胤卻沒有半點心虛,他先安撫的拍了拍被吓到的葉妜深,然後行禮:“見過九皇叔。”
葉妜深在心裡感歎果然是主角攻啊,連蟄伏期見到了地位氣勢都比他強大的長輩也不怵。
以此又想到自己隻是個會很快死掉的炮灰配角,頓時對兩個天龍人産生了怨怼。
“見過祁王殿下。”葉妜深照葫蘆畫瓢生疏的行禮,每一個動作都做的含糊,試圖靠速度達成眼花缭亂的效果,讓宮循霧看不清。
正在他像宮盛胤一樣起身時,肩膀被宮循霧按住了。
出于解圍宮盛胤很快開口,但沒提他們換了中衣之事,“侄兒借光享用了皇祖母賞賜的南诏貢品。”
…
于是宮盛胤很順從宮循霧的脾性告退:“皇叔,侄兒還有功課。”
葉妜深有樣學樣:“殿下,我也要出宮了。”
宮循霧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别人看不出來,但從前備受嫌惡的葉妜深熟悉任意一種惡意神色,看出了他的不滿。
宮循霧一言不發的進去了,不遠處守着的年長宮人走上前與葉妜深說:“妜公子,您方才禮數錯了,那是皇子的禮。還有您方才同殿下'你你我我'的不合規矩。”
原來是這樣。
葉妜深聽完後像朵開完的昙花一樣攏了起來,整個人都很回避和沮喪。
葉妜深腦袋發脹,對宮循霧的印象非常差勁。讓他想起小學的一個休息日,他步行五公裡去學校見資助人,資助人是一位寡言少語派頭很大的中年男人,他按照要求寫了感謝信并且先後鞠躬了三次,最終拿到了五十元資助款,對方不滿意他拍照片時沒有笑,說他沒規矩。
嬷嬷安慰他:“好在祁王殿下不願意計較這些事。”
相比之下宮循霧還是挺好的,葉妜深又哄好了自己。
四皇子聲稱被老師罰了文章沒有來,讓人捎給他一句話:改日皇子府設宴,邀妜兄弟登門吃酒。
郡主再出來時已經換上了笑盈盈的表情,隻有眼白上還有些哭過的紅血絲。
葉妜深忍不住去拉她的手:“娘親。”
“波麻子好吃嗎?”郡主問他,不願意他詢問“大人”的事。
葉妜深其實隻勉強吃了一塊,太酸了。
他沒說話,下意識躬了躬背。郡主在他背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昂首挺胸,誰教你縮頭縮腦。”
葉妜深還不太适應郡主上一刻溫聲關心,下一刻變臉訓斥的脾氣,唔了一聲沒再說話。
回到侯府時正趕上葉代錦和葉元深散朝到家,父子兩人兩邊站,葉代錦攙扶郡主,葉元深朝葉妜深伸出一隻手。
對于這種溫情的互幫互助,葉妜深就更不習慣了,他把手心在衣襟上蹭了一下,擔心菠蘿的汁水會讓兄長嫌棄。
葉元深被他孩子氣的動作逗笑了,兩手一圈把他抱了下來。
葉妜深驚呼一聲,推開葉元深跑了進去,他站在門後看着自己胸前衣襟的水漬。
“怎麼了?”兄長疑惑的跟上來,看到自家弟弟從懷裡掏出一坨被帕子裹着,啪嗒啪嗒往下滴水的東西。
葉妜深遞上去:“南诏的貢品,太後娘娘說叫波麻子。”
“哎…”郡主又驚又惱的邁過門檻,手指淩空點了幾下:“你何時把太後娘娘賞賜的貢品揣回來了?這不合規矩!”
葉妜深無措的站在原地,私帶貢品出宮,會像葉淩深偷翡翠一樣嚴重嗎?是不是惹禍了…葉妜深緊張的看着郡主,每次挨罵前他都會習慣性的變麻木。
葉元深有些意外,印象中得父母偏寵的弟弟衆星捧月的長大,難免有些誇贊吹捧出來的小孤高,萬不會做這種把吃食揣懷裡帶回來的事。
“母親。”葉元深開口:“橫豎已經發生,責怪無用。”
葉妜深解釋:“太後說這是南诏的貢品,所以我想給你們嘗嘗。”
“那先謝謝小妜的好意。”葉元深虛攬着他的背,喚了聲“母親”,又對郡主輕輕搖了搖頭。
葉元深成了第一個收買了葉妜深心的家人,毫不介意的吃了亂七八糟的酸菠蘿,面不改色的說:“很新鮮,謝謝小妜惦記,為兄很欣慰。”
興許是為了不掃興,最後一家人都捧場的嘗了,隻有葉淩深看了一眼就要跑,被兄長喚回來,挑了塊最小的扔進嘴,龇牙咧嘴的說一點都不酸。
葉妜深勉強微笑,但是心情很糟。
他感覺自己現在的心理和人格都不太健全,敏感到了一點點龃龉就能讓他失控的地步。
但他的崩潰并會排山倒海的外露,隻是關在心房裡的洶湧暗流。
他躺在床上消沉了一會兒,被一陣清新的氣味吸引,下床找到了一個有摸起來發硬的佛手柑,放在鼻息前嗅了嗅,确認是他喜歡的味道。
于是他抱着佛手柑漸漸睡着。
翌日睡夢中站在山谷裡摘橘子,一擡頭發現兩邊的山在快速朝他移動,砰一聲就把他夾住了。
葉妜深驚醒過來,發現是葉淩深在拍他:“快起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