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妜深準備好的一大串說辭都沒有用上,他怔了一下,才向皇上道謝:“謝過陛下。”
“永甯,你陪母後回宮吧。”皇上擡了擡手:“元兒也許久沒去鶴韻宮了吧?你也去坐坐。盡管放心,朕若想罰葉三,會給你擋在前面的機會。”
葉元深拒絕不了,答應下來。
皇上隻留下了葉妜深,也沒有讓宮循霧離開的意思。
等人都走遠了,皇上拿起桌上帕子,随手丢到宮循霧面前:“你擦擦手。”
宮循霧稍微等了一會兒才拿起帕子,但指腹上的血迹早已經幹了,他做了個擦拭的動作,又無所謂的把帕子放下。
皇上像是剛想起來,啧了一聲道:“瞧朕的記性,葉三還跪在地上呢,快起來,找個地兒坐下。”又責怪似的對宮循霧道:“你怎麼也不提醒朕?你不是很疼小輩麼?”
宮循霧露出個不太恭敬的笑:“皇兄此話怎講。”
“母後和永甯都提起過,圍獵前日你帶葉三去了你府上留宿。”皇上問他:“朕還沒留過葉三在宮裡呢,都是舅父,倒顯得朕不近人情。”
葉妜深一邊聽着他們說話,一邊在旁邊能坐的地方走來走去,小榻是方才太後和郡主坐的,看起來很舒适,但太舒适的地方怕是隻有尊貴的人才能坐。
葉妜深覺得能在皇上面前坐的舒服的資格,自己好像沒有。
他又往旁邊的小凳走,但這離皇上也太近了,他看向門口的一個圓凳,這個位置好,有距離且不舒适,雖然離的太遠,但也不至于犯錯。
太久沒聽到宮循霧回話,皇上也沒催促,而是回頭問葉妜深:“沒挑到你喜歡的地兒?”
葉妜深快步走到門口,在圓凳上坐下了,但皇上和宮循霧的反應有點奇怪,同時看了他一會兒,又交換了一個目光。
雖然沒有任何語言交流,但葉妜深感覺自己被嘲諷了。
他目光無意落到對面牆,對面牆跟自己平齊的地方也放着一個圓凳,但圓凳上座了一個渾圓的花瓶,裡頭是大花苞的粉荷。
這不是圓凳,是個造型樸實花瓶托。葉妜深緩緩起身,覺得還是站一會兒吧,也不是非得坐下。
宮循霧沒理會他,而是對皇上說:“皇兄若是想留便留,小輩們都聽話的很。不過臣弟近來是留不得人了,葉三脾氣大的很,這回關了他幾日,怕是要給臣弟擺臉色呢。”
皇上神色自然:“哦?他敢給你擺臉色?皇後都不敢給朕擺臉色呢。”
葉妜深并不意外,他和宮循霧的事傳到皇上耳朵裡,無論皇上信不信宮循霧的說辭,敲打一番都很有必要。
宮循霧無視皇上把葉妜深很皇後相提并論的不合理,淡淡道:“他沒什麼不敢的,所以臣弟那日帶走他,教訓了幾句。”
皇上笑了:“原來你比朕更不近人情。”
宮循霧看向葉妜深:“郡主寵慣幼子,将他教的無法無天,臣弟看不過去總要管管。”
看不出皇上信沒信,但無論信或否,葉妜深都感覺很憤怒。
他在這場绯聞中隻作為祁王的“污點”存在,所以不需要問他的立場,隻有宮循霧一個人需要提供解釋。
葉妜深被他們的傲慢深深地刺傷,厭惡和排斥讓他胃裡翻滾,忍不住想要嘔吐。
當着皇上的面用隻有他能察覺到的惡意調-情,宮循霧他怎麼敢?
葉妜深半轉身子彎下腰,将葉元深喂他喝掉的粥吐的一幹二淨。
宮循霧端着水過來撫他的後背,被他後退一步拒絕:“陛下贖罪。”
他沒有管皇上會不會治他大不敬的罪,轉身跑了出去,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裡面待下去,索性把“脾氣大”的罪名坐實。
但他不需要宮循霧的教訓。
他算什麼?不過是母親義母的兒子,客氣的說辭是義姐弟,但根本就沒有一點血緣關系,臉連朝夕相處的日子都沒有幾天。葉妜深這樣想。
那種精神恍惚的感覺又回來了,葉妜深都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的侯府,隻記得他在轎子上反複詢問郡主有沒有帶上那個廚子。
他回家洗過澡,睡了很沉很漫長的一覺,醒來時已經天亮,葉淩深在旁邊眉飛色舞的問他:“聽說你獻給聖上和祁王一堆嘔吐物?”
葉妜深蹙眉:“你别說的那麼惡心。”
“我說的不是實話嗎?”葉淩深眨眨眼:“葉大元是這樣的說的啊,他總不能騙人吧。”
久違回到自己床上,葉妜深反而有點不習慣,他睡的頭有點痛,揉着眉心問:“大哥去上朝了?”
“沒去。”葉淩深在湊過來鼻子在葉妜深臉上嗅:“他在前廳呢,正和母親父親商量如何處置那個張三。”
葉妜深推開他的臉,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張三是誰。
張三這個名字草率的像假的,更像殺手臨時取的。
他對廚子的真實姓名也不感興趣,而是廚子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