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看看甯生卷被凍紅的手指,略微皺眉,心疼起關門弟子來,“都跟你說了,你不用來,這麼冷的天……”
“現在不來,以後總歸是要來的。”甯生卷解開大衣,隻穿了件單薄的羊毛衫,好在暖氣很足,不至于太冷。
待兩人都收拾完畢,甯生卷扶着卡特走進昏暗的走廊,順起一旁的燭台,尋找着此次宴會的策劃人校長先生。
————
包間内,酒過三巡,校領導拉着各位經理說起年少事,一句話一滴眼淚,堪稱等價交換的典範。
紅暗的燈光下,校長先生今晚很開心,酒酣耳熱後,他甚至和西萊斯特說起了建校史。
西萊斯特不擅長喝酒,奈何校長太會勸酒,他隻好一口一口地抿着,權當是商業互吹了。
談到最後,校長大着舌頭,含糊不清地說道:“我今天,跟你說,你可千萬、别跟其他人說啊。”
還想要拿下另一座曆史研究樓的西萊斯特點點頭,“您說。”
“我,前兩天收了個學生,被迫的……他,來自諾拉高校!”校長迷瞪着眼,然後又拍拍腦袋,“你瞧這事兒整的,是諾蘭高校。”
“諾蘭高校,我以為……那崽子啥也不會,結果他居然,會微積分!”校長很驚訝,“一個,熱血高校!會!微積分!”
西萊斯特很給面子地詢問道:“您收了?”
校長翻了個白眼:“那倒沒、沒有,我讓它滾去,滾去理工學院了,我選了,羅羅羅德尼。”
談到這兒,校長混濁的老眼突然一亮,“喲,卡特兒來了!還有他學生!我記着呢,他叫甯生卷!是從高考區來的可憐孩子!”
————
俗話說,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那老情人呢?
甯生卷不知道。
但他能感受到,在如此無光奢靡的包間裡,他越過喝酒歡笑的身影,看見了無比熟悉的身形,靠近,是無比熟悉的一張臉。
像是老情人。
可,具體是在哪兒見過呢?
甯生卷也不清楚。
他就這樣駐足看着,直到對方向他伸出了手,“西萊斯特。請問您就是甯生卷吧?”
甯生卷擡手,然後立馬被一股熱源包圍。
西萊斯特常年鍛煉,手臂肌肉線條流暢優美,包間熱,他便卷起了半邊黑襯衫的袖子。冰涼的腕表挂在他的手腕上,随着動作而一晃一晃。
甯生卷垂頭看着那隻手,笑了笑:“是的,我是甯生卷。”
他自幼體寒,如今竟然被某人的溫度逼得有些口幹。
————
宴會過後,卡特教授找了代駕,乘着魚尾飛車悠悠然地離開了。甯生卷沒事兒幹,就站在酒店門口等順風車。
“還沒走嗎?”西萊斯特從欄杆處走來。
甯生卷轉頭,嗯了一聲,指指天空,“現在堵車。”
西萊斯特抿唇,舌尖抵在兩齒之間,似乎是想了想,說:“坐我的車走吧,司機在地下停車場。”
一陣凜冽寒風吹過,吹得甯生卷的圍巾随風飄起,額前的碎發亂了,遮住小半視線。他的大衣上沾了雪,點白的一片,紮在薄絨上不肯融化。
大廳明黃的燈光流瀉到室外,甯生卷站在背光處,半晌,他點點頭,“走吧。”
是不是老情人有意義嗎?
沒有意義,至少在零下十九度的夜晚,甯生卷想上西萊斯特的車,一路北行,離開這裡。
————
車内,西萊斯特坐在後座,與甯生卷之間有大約三十公分的空距離。放在小桌闆上的香薰味道并不刺激,是淡淡的抹茶味。
甯生卷垂頭處理文件,指間夾着一支黑色鋼筆,筆身上刻畫着優雅的暗紋,線條流暢,看上去價格不菲。
西萊斯特調了調車内溫度,放松地倚靠在座椅上,饒有興趣地注視着甯生卷的側臉,猶疑半分,還是開口,“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高考區軍備嚴密,你不可能被允許進入。”甯生卷手一停,鋼筆在草稿紙上留下一個墨團,藍色的個助屏幕照得他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了一小片陰影。
筆尖拐了個方向,甯生卷輕笑道:“可能夢裡見過吧。”
西萊斯特定定地看着那道因為他的問題而彎折的墨痕,謹慎小心,又似乎帶着某種自信,說:“明天有空嗎?我想和你約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