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打到半截,廚房裡的水聲停住,沒過多久,曲嶺端着一盤鮮紅欲滴的草莓走出,繞到沙發旁,“最近的新聞看了嗎?”
“嗯,看了。”瞿理摸了顆草莓扔進嘴裡,“星球爆炸,能量幹擾,據說下場普遍很慘。你也中招了?”
曲嶺放下草莓,坐在瞿理旁邊,“沒。但也快了?”
“什麼意思?”
曲嶺轉頭,看着瞿理的側耳,吐字緩慢清晰,“我要參軍。”
遊戲背景音樂戛然而止。
瞿理甩掉手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參軍?什麼軍種?”
“海軍。”曲嶺慢條斯理地吃掉半顆草莓,移開視線,仿佛在說什麼稀松平常的事情。
瞿理卻不這麼認為,參軍是大事,最近帝國與聯邦多有沖突,萬一曲嶺有什麼不測,那該怎麼辦?
瞿理一改平時吊兒郎當的作風,肅色道:“你想好了?”
“現在大都是無人化科技作戰,放心,不會出問題。”曲嶺低頭,沒去看瞿理的眼睛,“今年秋季入伍,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瞿理手指微動,“這麼快?”
“嗯。”曲嶺拿起一顆冰涼的草莓,湊到瞿理的嘴邊,陰郁眉眼間挂了幾分笑意,“所以别再生我的氣了,多陪陪我吧。”
瞿理看着他,和他無聲對峙着,直到草莓被他的溫度染了,才張口吃下,聲音低沉,“我沒有在生你的氣。”
“你有。”曲嶺右手下落,搭在瞿理的左臂上,近乎是撒嬌地說道,“忘了那天吧,好不好?”
“我沒有……算了,随你吧。”瞿理轉過身子拿起手柄,重新将注意力轉移到被迫暫停的遊戲畫面上,操縱着人物在山崖間跳躍。
曲嶺将他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
不耐煩,不理解,不支持。除此之外,什麼都不剩了。
為什麼?
草莓酸澀的汁水在口中炸跳,曲嶺隻覺得心中苦澀難言,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抽離剝離。
至于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曲嶺垂頭,略收起眼簾,擡眼去看瞿理的脖頸,似乎能透過薄薄的皮膚看見汩突的血液。
曲嶺舔了舔牙尖,忍住咬上去的欲/望,離座起身,“你吃什麼?我去做。”
“不餓,有零食。”瞿理沒回頭。
曲嶺點頭,解着襯衫上的紐扣,“嗯,那我不做飯了。”
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從後方響起,瞿理越聽心裡越沉。
慢慢地,浴室的推拉門被拉開,又合上,水流、水滴打在水面上又被彈到毛玻璃面上,聲音在暴雨聲中不止不息。
聽得久了,瞿理深深歎出一口氣,仰面看向天花闆,他一把扔了手柄,眼神複雜。
大約是在一周前,曲嶺神秘兮兮地送給他一枚銀戒,乖巧地蹲坐在地毯上,然後死死盯着他空的無名指。
那時瞿理毫無防備,隻覺得這枚銀戒漂亮閃耀,“給我的?”
曲嶺點頭,“戴上吧。”
也許是怕會錯意,他還補充說明道:“要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
瞿理照做,借着藍屏的光打量銀戒,“怎麼突然想起來買這些小首飾?”
“小首飾?”曲嶺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瞿理餘光瞥見曲嶺的表情變化,心生疑窦,“不是嗎?”
曲嶺暗綠色的眼珠一顫,又很快恢複正常,笑容标準,“嗯,是些小首飾。”
“嗯?這内圈裡是不是有什麼字?”瞿理摘下銀戒,眯眼去看,“……曲?”
曲嶺神色未動,如常注視着瞿理的食指。
看清内圈裡的字後,瞿理幾乎沒有多思考,便得出了結論,他将銀戒退回給曲嶺,“你該把它送給真正适合你的人。”
曲嶺手都不擡,眼神如同靜潭一般不起波瀾,“真正适合我的人?”
瞿理拎着銀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瘋狂在腦中檢索着如何讓迷途小鬼回到正軌的萬能方式。
曲嶺不以為意,手搭在瞿理的大腿上,一路向上爬,兩臂攏住瞿理的肩膀,聲音輕如細絲,“我們都上過多少次的床了,結果你現在跟我說真正适合我的人?”
“……”瞿理咬着後槽牙,将銀戒胡亂套在曲嶺的手指上,一手擋住了曲嶺的擁抱,“隻是我不适合你,曲嶺。”
再回想起那天的事兒,瞿理仍會感到對此錯愕。
曲嶺本性就倔,又自小缺愛心思敏感,難免會對他的種種行為進行閱讀理解。
瞿理曾嘗試讓曲嶺變得開朗活潑一些,但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