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煙花表演準時盛大開始。

漫天斑斓下，瞿理偏頭，“有時我覺得，我有些太默認你的存在了。”

曲嶺幾乎占據了他有記憶的所有人生。

從事故發生的第一眼起，是曲嶺救了他，往後也都是曲嶺陪伴着他。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即使他犯懶，不想去認真思考他們的關系，曲嶺的存在依舊有份量，沉甸甸地壓在心上。

曲嶺拍拍他的手，“我有個東西要送給你。”

“嗯？”

曲嶺從口袋中抽出疊紙，頓了頓，遞到瞿理眼前，“是有關于你的過去。”

瞿理接過，打開後一目十行。

他對報告中的結果沒有任何意外。

自小父母去世，被外祖父撫養長大，成年後加入海軍，同年外祖父去世，自此世上舉目無親。

後來在某次秘密行動中因設置故障而失蹤，海軍搜尋一月後杳無音訊，判定為死亡。

報告中還提到了他的原名，他随外祖父姓，霍奇森。

果然，瞿理這個名字是假的。

看了許久，瞿理忍不住笑道：“我已經記不起來那些事了。”

曲嶺看着他，試探問道：“那你還回去嗎？”

“不會。”瞿理重新折起報告，閉上眼，“我不會回去。我不記得過去，我隻記得現在。”

“而且，我已經死過一次了。”瞿理突然放松地笑，“也有了新的身份，新的生活。再去回到我過去的但卻不熟悉的生活，不覺得太麻煩太沒必要了嗎？”

曲嶺沒有說話，隻是看着他。

煙花再次綻放，瞬間鋪滿了天空。

瞿理心中微動，隐隐有種脫口而出的想法，卻在曲嶺的注視下止住了話頭。

要說什麼？

對視過後，瞿理好像也忘了。

曲嶺微微笑，“我會永遠支持你的決定，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了。”

他松了一口氣，歪歪頭，“正好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

曲嶺眨眨眼，“我不參軍了。有家公司高薪聘請我去做技術專家，年薪百萬，怎麼樣？”

瞿理不禁感歎道：“這麼厲害。”

曲嶺笑了，“我以前也不敢想。在遇見你之前，我以為我這一生也就在貧民窟裡過了。當然，我的成績很好。可是成績好能怎麼樣呢？學費實在是太貴了，我的補助又遲遲不到。即使我想學，我也沒有錢。”

“還是要感謝你，感謝那幾年你的工作付出，讓我順利升入大學。”曲嶺捏捏瞿理的手臂，似乎是要捏去之前男人的痕迹一般，“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吧。”

瞿理思路清奇，“那我不真成吃軟飯的了？本來你就為我做了許多。”

曲嶺挑眉，“吃軟飯不好嗎？”

瞿理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曲嶺輕笑，“所以你答應我了嗎？”

瞿理看着他，不禁摸向他的側頸，“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

“揣着明白裝糊塗是吧。”

曲嶺笑笑，“才不是呢。”

瞿理笑過，微微正色道：“我不會回到過去。瞿理這個名字是假的，自從遇見了你，這個名字才有了實際意義。所以我不會離開，也不會離開你。”

曲嶺喉頭發緊，但還是勉強撐起一個笑，“我當你是告白了？”

瞿理若有所思，“難道這不是告白嗎？”

曲嶺踢了一腳瞿理，沒輕沒重，多少帶了些個人感情，“重新來一遍。”

“不要。”瞿理舉起雙手，耍着無賴，“我人老珠黃，已是昨日黃花，無論說什麼你也不會聽的。”

“你都沒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聽？”

瞿理的表情帶着幾分嚴肅，“因為我覺得你不會愛聽。”

曲嶺嗤笑道：“害羞就說害羞，說什麼我不會愛聽。”

“激将法是吧，我更不會說了。”瞿理想了想，覺着還是不能太無賴，便換了個說法，“你還有錢嗎？我沒錢了，給我轉點兒，我要氪金。”

曲嶺看着他，“現在就開始吃軟飯了是吧？”

瞿理微笑點頭，“那是自然。”

兩人在煙花下鬧了一會兒，然後恢複平靜。

“我喜歡你。”瞿理突然看向曲嶺，“我說，我愛你。”

曲嶺别過頭，耳廓薄紅，“沒聽見。”

瞿理抓住他的雙手，“裝聽不見是吧。”

曲嶺轉過頭，笑得忍不住，看了許久，才輕聲道：“嗯，勉強聽見了。”

勉強聽見，約等于震耳欲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