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人了。
樂歡一句:“娘。”出口,身旁的嬸娘卻一下子拉住了她,翠花沖樂歡搖頭。
小姑娘不明所以,指着遠處說:“小栖姐姐,是阿娘。”
為什麼不叫她去找阿娘?
廊到盡頭,坐在長椅上的女人僵硬回頭。
隻一眼,祁牧與之對上視線,便覺渾身發涼,後背冷風一陣一陣的上湧。
原因無他,林圓更加消瘦的身軀之上,那雙眼睛被黑色占據,她似乎沒什麼知覺的起身,明明沒有瞳孔的眼睛,但就是叫衆人覺得她的視線逐漸平移,最後落到翠花身旁的樂歡身上。
小孩要鬧了,為什麼不讓她去尋親娘?
一片寂靜的廊道中阿生突然的話語就顯得尖銳,他後退一步,直言說道:“娘咧,這還是人嗎?”
林圓瞳孔下方有兩行血淚逐漸落下,小姑娘像是看不到,花湘鈴像是沒吓到而奚蘭序則是默默将祁牧擋在身後。
明眼人都瞧出了問題,可是這嘴有時就像吃了麥芽糖,尤其是在面對一個原本在記憶中的熟人時。
距離近了,祁牧突然對林圓道:“嫂子,你還認識我們嗎?”
花湘鈴的匕首拔出來,雙眼視線不動,眼中也沒什麼情緒。
這群人一定要跟一個怪胎說問題,阿生這會早想跑了,但又奈何手中的刺青,于是咬牙留下。
也是想着見勢不會妙他就溜!
然而林圓聞言,也不知是聽得到還是聽不到的無動于衷,随着她不斷向前,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奚蘭序已經打算動手,就連祁牧,也無可奈何的摸到衣中的符箓,可眼前,林圓突然屈膝,對着李樂歡,如同從前裡的每一日般管教說:“樂歡,又不聽話了是嗎?”
祁牧愣了一下,他想大家應該都是那樣。
周遭緊張的氣氛因為林圓的一句話而崩塌。
翠花眼裡突然有了淚,那是一種難言的酸楚,讓她幾乎背過身去,靠着阿寶,阿寶擡手拍拍她的背,衆人沉默,這會……半點言語都再難出口。
林圓對着委屈叫阿娘的女兒說:“不是叫你回去,怎麼又跑過來?你怎麼這麼不乖?老是不聽阿娘話!”
調皮的孩子會被打!
但是林圓每次都是說說,她的女兒,哪裡就不聽話了?
樂歡現在才是一個蘿蔔頭,等難過的沖上去直要阿娘抱,翠花想阻止,但被奚蘭序叫住之後衆人明了了。
祁牧說:“阿嫂的執念,是樂歡。”
所以,林圓才和所有皮屍不相同。
她雖然失去了她的靈魂,但是隔着自家門風,朝外瞧見女兒的最後一眼卻生生烙印在這位母親心中。
以至于她的特别,在隻剩個肉身的時候還能憑借着心中執念告誡樂歡:快走。
遠離危險。
這或許還是一個好消息,在某些方面,等林圓安慰好樂歡後,奚蘭序就不得不殘忍的一步打斷這對母女最後的相聚。
他很快蹲下拉開樂歡手中的衣袖,道:“嫂子,看看,你還記得這個東西要怎麼解嗎?”
如果有印記,奚蘭序自己倒是不怕,但如今,他身邊有人,于是,他就不得不多加考慮。
殊不知,他這一句卻好似突然觸及到林圓内心深處的什麼要點。
她後退,捂着腦袋,一副頭疼欲裂卻又勉強回憶的模樣,她道:“上層,闖關。”
上層,闖關。
奚蘭序将這個字眼放在腦中想幾遍,然後很快就明了林圓的意思。
他們要從上面那個出口走,自從進入這個鏡觀陣,他們就等于進入了一場迷宮,玩家不能退回,不然默認失敗。
而手上的刺青就是他們的身份,玩家闖過所有關卡,刺青自然消失。
小姑娘不懂,她隻知道她的阿娘突然頭疼,于是着急忙慌要上前。
然而周遭就在這一瞬,地面有了坍塌的迹象。
身後快速傳來雜音,祁牧回頭,就見原本該往下行的林厭帶着一群凡人沖來。
等瞧見他們,林厭立即喊:“快跑啊,下頭突然多了好多東西,地也變得奇怪,長出藤蔓!”
感覺要吃人,總之林厭身邊帶着的凡人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突然消失好幾個。
沒辦法了,奚蘭序一把抄起樂歡就說走。
小姑娘呆了一下,就好像突然感知到什麼似的手腳亂蹬喊:“阿娘!”
霎時,祁牧咬牙,隻一瞬就回頭拉住林圓的胳膊道:“走!”
嫂子,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