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箭“嗖”地襲來,竟是向雲知年等人所在的船艙直直射去。
裴玄忌渾身肌肉瞬間緊繃,多年習武直覺能夠讓他在電光火石之間快速做出反應,他擡腳一個側踢,就将箭矢踢落,随後立時喝令手下道,“快!保護船艙!”
裴玄忌身形已動,他收起紙傘,冒雨立于雲知年所在的艙門前,“你們不要出來,有刺客!”
他不知來者是誰,又因夜色太暗,目視不見,一顆心便提至了嗓子眼,他倒不是害怕自己出事,而是害怕…
雲知年。
若這幫人當真是沖雲知年而來,裴玄忌無法确定自己能保護好他。
再說這渡船之上,已早就是亂成了一鍋熱粥。
裴玄忌等人在明,敵方在暗,不斷有箭射來,耳側也不斷傳來護衛中箭落水的聲音。
裴玄忌以傘柄作武器,聽聲辯位,打退了幾支射來的箭簇。
可随着來箭越來越多,裴玄忌的動作越發吃力,正當裴玄忌動作遲滞之時,耳畔忽傳來雲知年柔緩而堅定的聲音。
“阿忌!小心!”
眼前豁然一亮。
雨幕中,一道微弱的光亮劃破黑暗,雲知年不知何時已冒雨來到船頭,攏袖舉燈,同他并肩而立。
燈影下,雲知年的臉慘白若紙,發絲亦被雨水打濕,緊貼于面頰,可便是風雨再大,雲知年仍執拗不肯退,在這濃黑的天地間,為裴玄忌照亮前路。
裴玄忌心頭猛地一顫,手中動作卻愈發淩厲,他接過手下遞來的長劍,将最後一波來箭擊落,方才轉身,深深凝望向這個不顧危險,為他舉燈照明的人兒。
雨水順着他的下颌滴落,裴玄忌喉頭輕哽。
“年兒。”
“外頭危險,你不該出來的。”
“我知你看不見。”
雲知年早被雨水澆至透濕,身子亦禁不住微微發抖,可他眼神堅毅,淺茶色的眸光在燈火的映照下,熠熠閃動着情愫。
“所以,我不能丢你一人獨自面對危險!”
“好年兒,我定會護你周全!”
裴玄忌朝他鄭重點頭,沉聲吩咐道,“所有人,聽我命令,舉弓,搭箭,往水下射!”
“船家!”
裴玄忌找到了那躲于人群中被吓到瑟瑟打顫的船夫,“你這渡船之上可有魚雷?”
“有…應是有幾顆的…”
“全拿給我。”
裴玄忌沒有絲毫猶豫。
“老大,你的意思是,那幫刺客躲在水下?”
護衛們明白了裴玄忌的意思,紛紛表示難以置信。
江畔周圍空無一人,死沉的江水則在黑夜中泛出銀白色的光亮,團團黑霧罩在江面,看起來倒真像是有人藏匿其中。
“不知是尋常的江匪,還是訓練有素的水兵。”
裴玄忌接過手下遞來的弓箭,瞄準水面上的漣漪,挽弓而射,隻聽一聲震響,漣漪頃刻間破碎,下一刻,暗色的鮮血則順着水流緩緩蕩開。
“果然…果然是藏在水下!”
衆人訝然之餘,紛紛效仿,射箭扔雷,一時間水面上浮起的鮮血越來越多。
然而,不出片刻,水面的漣漪開始一圈一圈擴大。
裴玄忌借着燈光,警覺地算了下,這水面中應是約摸還剩下十餘來人。
當真是太小看他了!
眼見那漣漪正在不斷逼近船身,裴玄忌将紙傘一扔,騰出手便去抓雲知年的手腕,将他護在身後。
“年兒小心!”
“他們要上來了!”
裴玄忌話音剛落,就見那江面一破,竟倏忽鑽出十幾個黑衣人将渡船團團圍住。
這些黑衣人皆頭戴黑巾,臉覆黑罩,隻餘下一雙雙冰冷的眼睛死死地望向他們。
來者不善,裴玄忌見此些黑衣人個個都深熟水性,必都是些訓練有素的練家子,便知今夜是萬不能善了了,握劍的手更重了幾分。
“退回船艙去。”
裴玄忌将雲知年往艙門推去。
“可是你,看不見…”
“我可以的。”
裴玄忌摸出一方布巾,綁于眼上,喝令屬下跟上,随後,便呐喊一聲,率先提劍向黑衣人沖去。
雲知年隻能後退幾步,可他還未來得及行去艙房,船身就劇烈地晃動起來。
耳邊已響起了激烈的打鬥聲。
雲知年用力抱住船上的桅杆,才勉強站穩,他瞥了眼戰況,裴玄忌即便蒙住雙眼,也能在手下的配合下,同那十幾個黑衣人纏鬥得有來有回,絲毫不落下風。
這心便略略放下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