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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二 顧女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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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的春宴,定在三月初十日舉行。此事已經風行了數年,是由天子養母陳太後發起,可謂雍都城宗室貴家冠絕一時的盛事。

太後興起此事,起初不過是在宮裡悶久了,想找個幽雅所在透透氣。誰知後來,衆親貴世家也都帶着子弟兒女來跟着來捧場,便漸漸成了各家為兒女婚配籌劃的盛宴。

能來這春宴上的都是身份貴重的,家世不必再挑,且其間少年兒女的妍媸美醜、談吐舉止自然衆目所見,可暗中觀察。而許多少年便奉诏在西苑的校射場中比試騎射或蹴鞠,女眷們也在場外遠遠觀望,誰的技藝高超,一打聽就知道了。此外各家子弟又常常要在外面宴上作歌撰賦、講論文義。有做得好的,便可承奉太後面前,若得賞贊,自然名噪一時,有未嫁之女的家族便争相攀結婚姻。

于是上流公子即便再懶惰的,也常在春宴之前單獨請了各營中的騎射高手來指點苦練騎射。自然也就有人家請了碩儒指點寫文作賦的,甚至于有的人家提前請了門客為自家兒郎提前寫好了的。此間自然花費不少,然各家都毫不吝惜,隻為家族子弟能在那一日盡展英姿,未婚的固然是為求個尊貴好女子為妻,已婚的則可憑此得到帝王賞識——天子雖未必每次都來,卻早有耳目在此。

反觀有女子的人家,亦是早早做了準備。裁制端莊合宜而又盡顯容顔姿态的衣飾,打造華貴而又符合身份的钗環簪珥,花費所資自然不菲。亦要請了深通宮廷禮儀的成名女傅或宮廷女官來家中專為家中女子——尤其是未婚之女提點如何進退跪拜禮儀,如何飲食舉動姿态,如何回話應答言辭,又如妝容淡濃深淺、衣裝修短入時……色色都要精心,務必萬無一失。做的好了,不但此女自有百家求娶,便是她之下的姊妹女侄聲名亦好,将來不愁高嫁。隻是如此下來,花費更甚于男子。

當然即便是容貌儀禮稍有欠缺的女子,或騎射作賦皆不出挑的男子,若是身份高貴又有門路,也是不愁嫁娶的。他們的身份本就是婚姻的第一等優勢,何況還可求了太後直接指婚。

陳太後母家單薄,即便受皇帝擡舉也難成氣候。她自己性子素來恬淡溫厚,并不嗜權,年少時不曾受過帝王寵愛,唯知悉心照料已故表姊韓貴人生下的皇長子。待皇長子成了天子,與權臣争鬥時,她娘家勢單力薄,也沒出什麼力,所以她與娘家人也都有自知之明,大都恭順克己,從不參與權力鬥争。如今她春秋已高,也隻是安富尊榮,前朝事等閑不插手、不表态、不關心。她富貴悠閑,頗願意成就些姻緣來為晚年的生活添些樂趣。

郭述與梁略的姻緣,雖不是太後直接指婚,卻也是由她撮合而成。其實也不是太後自己的主意,郭述是她常見心喜的,梁略那孩子她也知道,是個恭謹勤奮的,她不是沒動過撮合的念頭,然總覺得郭氏乃勳舊,未必看得上梁家。那時候梁美人還隻是個女官,名義上還是太後這邊的人,無名無分地跟在天子身邊,梁家根基又太淺。

誰知一日天子來北宮時竟暗示此意,陳太後覺得天子新寵梁氏,不便拂了面子。何況這梁氏行事最是穩妥,做女官時便十分可倚重,她便順水推舟在郭家面前提了幾次,見郭家松動了,便讓梁家親自去提親,竟然真就成了。郭家将已故城門校尉、死後被追封為鎮西将軍的郭譽之女許給了梁家。

也不知怎麼的,想是該當梁家當行大運,自與郭家議婚後,梁氏竟生下皇子,加為美人。天子如今也有些春秋了,子嗣卻單薄,在梁美人生子之前,曾經生過八子,卻隻活下來四個,除了皇太子外,另外三個不是體弱就是荒疏。這梁美人生子,天子歡喜異常,梁氏父子自來也有力拒狄虜之大功,此後更是得到親信封賞,漸漸起勢。

如今郭家适齡未婚的女子隻剩下大排行第六的郭芩與排行第七的郭霁。

郭芩年方十七,已經不能再拖了,今年是志在必得,務必要尋個好郎君。他父親郭圖如今是兩千石的郡守,母親黃氏亦是大族出身,原本就不愁嫁,不過是不知道挑哪個罷了。

郭霁的父親位高權重,又承襲爵位,且比郭芩小兩歲,才過及笄之年,自然更不急,可也得留心相看了。要知道這兩年卓越秀茂的貴家子也十分搶手,下手晚了,隻怕就挑不到稱心如意的。所以二月底郭述、郭霁就被從渭北接來家中,為西苑的春宴做準備。

郭霁初見顧女傅,就是因為西苑的宴飲,——為了能在宴飲上盡展郭氏女兒的不凡風貌,聘請了當時在貴家群中最知名的女傅顧繪素來指點禮儀舉止。

這一日風和日麗的,郭芩、郭霁兩個一早起來就被拉到窗前,洗漱了,又在女傅的指點下裝扮着,那女傅乃是天子看重的舊尚宮之侄,自小在尚宮身邊長大,不過二十來歲,不但容顔姝麗,禮儀舉動皆合宮規,更是天賦異禀,談吐交接之際,滴水不漏。所以一般的世家還請不到她,也隻有郭家這樣的望族,且年年都提前約好了,她才肯來。

賞謝之資自是加倍豐厚的,雖然那女傅并不格外看重這個。

這女傅果真不同,在她的指點下,妝容淡濃、口脂色澤、畫眉深淺、發飾發型……無不美善。

然後又是舉動禮儀的教導,那女傅話語不多,言辭輕柔和悅,卻一語中的,教導得郭氏二女處處溫婉合禮、時時意态怡人。

黃氏與郭述也在旁邊贊賞不已,就連黃氏長子郭朗之女小字阿同的,才五歲,也在旁邊嬉嬉笑笑地跟着學着學那,引得衆人笑樂不已。

那女孩真跟着學跪起姿态,誰知乳母一個不留神沒扶住,便栽坐到地上,大家一邊去扶一邊笑。

黃氏便谑笑道:“阿同,你這樣,小心嫁不得如意郎君。”

原本衆人雖說笑,然郭芩和郭霁二人仍舊不言不笑,禮儀甚好。郭芩見了母親這樣打趣兄女,雖然也想笑,猶然忍着。那郭霁卻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那女傅見了,便微微皺眉。

黃氏見了,忙教訓郭霁:“阿兕,這點事都忍不住,到了那日情形比今日繁雜,萬一遇上可笑之事,你也這樣笑不成?”

郭霁雖心不情願,可也隻能恭恭敬敬地向女傅行禮緻歉。

那女傅也不深究,隻道:“郭家的小娘子們本已是最通禮儀的,這樣已經很難得了。其實也不是不讓笑,該笑時就得笑。上自天子、太後,下至宮中貴人們,乃至于各家的封君夫人,也都不喜木頭一樣的美人。隻是要笑得深淺合宜、恰到好處。笑的時候目光要和悅動人,猶如微風吹過,波光浮躍。但笑容要淺,不可大笑,不可露齒,卻也不可假笑,要動于衷而發于外,出乎真誠。笑要知道時機,當止則止,收放自如,笑過之後,笑容不可立即收去換一副僵硬臉色,定要讓這笑容蕩漾片刻。适才霁娘子這一笑,雖然真誠萬分,可就是破相了。”

郭述在旁從容替從妹緻意:“顧女傅真乃精通德、言、工、貌之賢女子,吾家姊妹淺陋無知,教女傅費心了。”

那顧女傅忙自謙,又郭家娘子們俱乃女中翹楚。

倒是郭霁在她二人你來我往的互贊中聽出了點這女傅的由來,又細察她容貌,忽想起那日在渭北學宮時,有個少年錯認他是郭令頤,其名為顧谯的,曾提到過他姊姊如何如何。當時郭霁就覺得他姊姊大概是個有見識的,想問來着,誰知被别的事岔過去了。

這樣一聯想,郭霁不覺便将此二人聯系起來了。真這樣的話,那顧谯雖然家族單薄,卻有個不同尋常的姑母。

雍都的顧氏雖非什麼大族,也是正正經經的清流士大夫,且他家曆來出奇女子。

遠的不說,就如今他家中姑母曾是得天子信賴的宮廷女官。而他這被稱為顧女傅的姊姊雖未入宮廷,卻能出入宮廷,深通禮儀,是有名的女傅。

郭霁越想覺得這顧女傅就是顧谯的姊姊,那麼他們的姑母可是大有來頭的。

聽說曾經為當今天子為太子時府中的女官,在天子尚未登基時,便結交朝臣,傾力扶持。待天子得登大寶,與權臣周旋時,她為天子穩住權臣,暗中籌劃,據說最終定計冒險入衛氏府時,天子與另外兩名親信尚且猶豫不決,是她一錘定音,為天子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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