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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十三 雞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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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臨華殿被封,梁美人被拘禁在殿中,她身邊的親信皆被捉拿審問,而城陽王也被交由别的後宮妃嫔教養後,宮内宮外的震驚不下于沫陽侯族沒一事。

美人的得寵失寵,後妃之家的榮辱,如走馬燈般變幻,本就是尋常事。何況一旦涉及巫蠱之事,那定然是有死無生。

隻是天子并不命掖廷令察知此事,反令太子追查,這就耐人尋味了。

這到底是後宮寵辱還是前朝權變?

一些素日與梁信一族交好的,要麼都避的遠遠的,要麼開始彈劾梁氏一族在雲中的不法之行。甚至連梁略平定青兖之亂亦在彈劾之列。

有說他貪污受賄、克扣軍饷的,有說他勾結當地豪族、虛報戰功的,有說他容留賊兵、養虎遺患的,也有說他任用私人,結黨營私的……

種種罪名,招招都踩在天子的忌諱上;這振振之詞,甚至連梁略上報的軍情及戰後請準被裹挾的百姓回歸故裡都成了罪狀。

瞬間将一個人多年的努力以及一個家族幾代人的積累、聲名都毀于一旦。

梁信不敢有所僥幸,迅速上書稱梁氏一族乃偏郡寒門,素無尺寸之功,未曾有劬勞之勞,卻因天子垂憐而承蒙天子榮寵,父子皆位列朝班,封官賜爵,至微至賤卻過蒙拔擢,本是名實不符。況今教子無方,子梁略本愚鈍不通人情,隻因蒙受皇恩便得以宿衛之親,得天子親近重用卻不能為天子分憂,而受禦史彈劾,身名受辱,辜負天恩。故欲請除一切官職爵位,以謝天下。

天子留中不發,亦未公開表态,而梁氏卻已是誠惶誠恐。不數日梁略亦上書,一面陳說自己竭忠盡智侍奉天子,傾心傾力效力朝廷之意,一面又道因日常處事不周,竟至清白受辱,達陳引咎辭職之意。

天子身體方愈,正在修養,并未親自處理,遂将此事交由太子處置。

太子猶豫未定,王昶等人便進言要早定了梁氏的罪,方能剪除梁美人背後的勢力。隻要梁氏一族倒塌,城陽王便再無威脅。

太子卻道:“城陽王畢竟年幼,就是有些聰明睿智,又豈足畏懼?果真要趕盡殺絕嗎?”

王昶歎恨道:“殿下可還記得陛下屢次稱贊城陽王‘此子類父’?難道殿下不明白嗎?類父與否固然重要,卻尚不足畏懼。若有梁氏的護持,那就完全不同了。”

太子不覺低頭垂思,隻聽王昶又語重心長道:“雖說國賴長君,然而殿下身後無人啊!”

太子心事被言中,不由低頭沉吟,心裡終究下不了決心。

“太傅所言,吾亦深知。然我如今隻是憂慮,陛下為何将這攤子事交予我?我若辦砸了又當如何?何況,梁略那些罪名多半是子虛烏有。”

太子的意思王昶也深知,帝王之術,原本深不可測。權勢人心,亦是波谲雲詭。但他身立潮頭數十年,手握權柄控禦局勢,對此時情勢依舊成竹在胸。

“無論是梁家還是梁美人的事,是不是子虛烏有,不在梁氏而在陛下。陛下如今最恨世家大族侵奪地方權力,把控朝廷政務。隻要犯了這個,梁家就算有十分忠心也入不了天子的眼,而潑天的功勞反而是催命的符。”王昶歎道:“殿下如此猶豫,豈能成大事?如今天子賦予權力,朝官的日益彈劾,無罪也是有罪。有些事是不需要證據的。關鍵在于天子如何想?殿下但請放心,廷尉正乃是臣一手提拔,禦史台亦在我們控制下。”

太子瞧着王昶一本正經的教訓,志在必得的陳辭,心中百味雜陳,終于點了頭,命王昶全權操作。

那日忙碌後,見宮中情勢穩定,太子也便回東宮略作休。

他雖内心猶自惴惴,卻也如常接見東宮諸宮官,照例詢問他不在時東宮之事。雖無甚大事,然事多繁雜,他便已疲憊,不欲見宮中姬妾。因此東宮諸妾也不敢來相擾,然他才要去書房,卻見公孫萦春風滿面地迎上來。

許久不見,公孫萦便上前道了勞乏,又命人準備熱水為太子洗塵,又命人準備精緻飲食來接風。

太子見她一派熱忱,倒不好拒絕,雖應了與她小酌,卻有些心不在焉。

公孫萦自然瞧出了他的心事重重,殷勤笑道:“殿下如今深得陛下信任愛重,尚有何憂,竟緻眉頭緊鎖?”

太子被說中心事,不由一笑,道:“哪有眉頭緊鎖,就你想得多。”

“妾一心隻在太子身上,便是太子有些纖微變化,妾也看得出來。”

公孫萦吃了一杯酒,粉面含春、笑意盈盈,雖無已故太子妃的傾城之貌,卻也别有一番動人處。太子看了就有些心動,何況近日多宿在宮中,又正直血氣方剛之年,哪禁得住她這撩人情态,遂擲了酒杯,越過桌案,擁美人入懷。

那公孫萦越發巧笑倩兮、美目流盼,引得太子更是火起。殿中侍奉的内侍、宮人見此,忙退了出去,皆在廊下待命。

那公孫萦正值青春少艾,二人又是新婚,且太子雖對公孫氏心懷芥蒂,然自太子妃辭世後,深覺不該與公孫氏結怨,于是便百般籠絡這公孫萦,這一番雲雨,自是惬意暢快。

事後太子擁着公孫萦同眠,聞得公孫萦均勻的呼吸,不覺細細打量起她的睡顔來。

隻見她膚白溫潤、瓊鼻秀挺、唇色嫣然,容長臉蛋,嬌美中又不失端莊。其實她生的與已故太子妃公孫太子妃并不相似,然而太子細看着她這容貌,卻不由想起了公孫太子妃來。

當日公孫太子妃入東宮時才十三,正是娉娉袅袅豆蔻年華,比之如今的公孫萦還要小着好幾歲。稚氣未脫卻又故作沉着的一張美人面上卻頂着一頂高高的珠冠。雖說裝扮顯得有些刻闆,失了她那個年齡該有的活潑嬌俏,卻也絲毫不掩傾世容顔。

太子如今想來,公孫太子妃的容貌,誠如月圓天心、春上花枝,是圓滿而沒有絲毫瑕疵的。

在那時候,能夠媲美的也隻有那個令邵璟這種眼高于頂的世家子也折腰傾心的衛氏女了。

想到這裡,太子的心裡蓦的一陣疼痛。

果真是花不曾百日紅,月不曾二夕圓。最美的人,最無邪的心事,總是要水流花謝,兩處無情。人生不如意,果然十之八九。

雖然公孫太子妃是他下的狠手,然而他不下手又能如何呢?

他不能令公孫太子妃懷上他的骨血——他若真能與公孫太子妃和美相偕,又将如何面對母親的枉死?他若能任由公孫太子妃生下他的嫡子,難道是要步入父親的後塵?還是他願意他将來的繼承人,如他這般任由父母為權力争鬥而兩敗俱傷卻束手待斃?

焉知公孫氏不會如當初的衛氏?

如果身為嫡妃的公孫氏之女不會誕下子嗣的話,其實大可不必謀及性命的。畢竟,公孫太子妃雖無寵愛,卻也是他的第一個女人,曾經令他黯然無光、冰冷寒涼的少年時代,有過淺淺的溫柔。

然而,是誰向她透露的呢?還是誰露出馬腳的呢?令掩藏的好好的機密洩露,令一無所知的公孫太子妃瞬間明白了多年來的同床異夢。

如今公孫氏竟又送了一個女兒來,那便是公孫家尚不知公孫太子妃的死因,一心隻想與未來的天子與結最根深蒂固的攻守同盟。

而世上最可靠也最實際的利益同盟,自古以來便是聯姻。

如果在聯姻之上再雜入血脈,那便是最牢不可破的了。

公孫氏所想的,從來就不是眼前的榮華富貴;他們想要謀取的,自然是家族子孫百世不斬的繁盛生息。

這年僅十七歲的女子,就是公孫家族所謀所求的一把鑰匙,一個紐帶。她這膚若凝脂、窈窕婀娜的身體,一頭系着公孫氏的富貴,另一頭系着皇室的恩榮。

以一女而謀一族權勢福祿,以一身而謀子孫世代,公孫家從不做賠本的買賣。

太子想着想着,臉上的笑容漸漸凝結,此前還抵死纏綿如今還在懷的美人再也沒了适才的香軟溫馨。

她和公孫太子妃一樣,謀取的從來都不是他的情愛。他望着懷中美麗的胴體,無聲冷笑。

日色漸漸欹斜,終于沒落了最後一抹光明,白日裡躁動不安、身懷恐懼的心,終于得以片刻安甯。

沉沉夜色,總是令這東宮儲君覺得安全而溫柔,唯有當夜色将整個天地包裹起來,他才能得一息之存。唯有重重掩映的黑暗,方能洗了他白日的惶恐疲憊,為這空虛如殼的身軀重新輸入續命的精氣血液。

他輕輕将錦被拉開一角,又輕輕起身,誰知這時候公孫萦卻醒了過來。

她睜開惺忪睡眼,含情笑道:“都這時候了,殿下怎麼不叫醒我?她們也真是的,也不知進來侍奉。”

她說罷着了寝衣,就要起身,卻被太子一把攔住了:“罷了,是我不讓她們進來的。大冷天的你别着涼了。”

“為何啊?”公孫萦不解道。

“你說為何啊?”太子輕輕在她眉間一點,笑道:“還不是為了與你共枕同夢?”

公孫萦不覺紅了臉,半日方笑道:“妾倒是想到了一首詩,恰如此情。”

“哦?你我還能入詩?你倒念念我聽聽,若念得果真對景對情的話有賞的。”

公孫萦聽了太子的調侃,卻也知道如何再添些情趣,故意嬌嗔道:“若是念得不好呢?有罰嗎?”

太子故意摸着下巴,故作沉思,道:“罰自然是要罰的。”

“那我不念了,若念得不好還要挨罰。”公孫萦笑道。

看出公孫萦是故意的,太子也樂得陪她演,将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笑得卻别有意味:“你不問問賞你什麼,罰你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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