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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十一 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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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窗春暮,落花無主。蜿蜒曲水繞過大大小小的河州,靜靜流向廣袤遼遠的渭水。臨水瘋長的蘆葦一片一片,直侵天際,彌漫了荒野。你看不見大地的顔色,隻見葦草随着地勢的高低起伏俯仰生長,連綿不斷。此時微風徐來,它們為風驅馳,紛飛披拂。

河岸上的女子一身素衣,帶了幾個婢女采摘香蒿。她時而輕軀鶴立,時而俯身割乂。其形神不俗,神光合離,若動若靜,恍若天人。其衣袂翩翩有如流冰回雪,河風滿袖宛若輕雲舒卷。遠觀如仙山神女,近察之似白雲映水。儀靜娴雅恰是鏡中睡鸾,欠伸回眸又比微波落凫。峨鬓修眉,明眸皓齒,娟然豔逸、纖秾合度。其意态似冷似暖,如剛如柔,柔情時秋葉垂露、冷靜時涼若冰霜,綽約婀娜,神光照人。人若見之如仰望碧空皓月、雲端之花。久而望之,則忽感恍然惆怅、忽忽若失。

此女不似世間人,若非眉間微蹙,似有愁腸,大概會令人以為她大約連世間人情也了無一絲。

伫立扁舟之上的韓懿就在這樣一個白霧彌漫的早上,遠遠望見了這一片蒼茫蒹葭蘆葦,又是這樣一幅美人圖。就連見慣世間清風明月、京華妍麗之人,也不禁感歎此情此景不似人間。橫江蔓草、風光萬頃,美人采艾,纖塵不染,令他想起了自小讀過的一首詩。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他不覺輕吟出口。

身後顧繪素瞥了他一眼,含笑說道:“這裡就是‘葭園’了。”

韓懿颔首笑道:“我在這渭北也常常遊曆,倒從沒見過這一處風光。”

可是顧繪素卻不饒他,追問道:“眼前之景雖好,卻難比韓侯苑墅的宅院玲珑。”

“女傅見笑,這一條長河夾兩岸之葦草,天蒼蒼、野茫茫,比之樓台之盛,别有一番趣味。”

顧繪素卻道:“這葭園原是桓氏早年的一處小園。當日桓家家主不尚奢華,偏愛野趣,買下這一片蒹葭葦地,為了不破壞這山水風情,因此這小園雖别有風緻,卻極小。待他孫子輩時,遇上甥女郭述下嫁梁氏,就把這葭園贈予郭述為嫁資了。”

韓懿指向岸邊那些女子道:“想必那為首的就是梁略的夫人吧。”

顧繪素輕輕歎道:“韓侯好眼力,這梁略妻郭氏乃是雍都少有的美人兒。”

韓懿道:“已故城門校尉郭譽的女公子——怪道人人稱道。我常見她的兄長,全然看不出二人有何相似之處。”

顧繪素笑道:“這兄妹二人各自肖母。”

韓懿帶着些戲谑說道:“為了這美人兒,我們也該把梁略弄出來。美人孤栖,英雄受困,乃人間第一憾事。”

顧繪素口角眼梢帶着笑意,道:“韓侯厚道,成人之美。這麼說世間男子娶妻都該娶個貌美的,關鍵時候還能得韓侯成就。”

顧繪素的話别有意味,卻打斷了韓懿賞略風光美人的興緻。

“美人雖美,奈何權力生死?”韓懿淡淡一笑:“聽說王昶那邊已經弄到梁略結黨的證據了,一旦送來雍都,梁略他們認或者不認,意義都不大了。”

“竟還真讓他們弄到證據了。”顧繪素話語譏诮。

“證據這個東西,隻要你想——别說是結黨,就是謀反通敵,都能做的确鑿無疑。”韓懿的語氣淡然,目光卻深幽涼薄:“當今天子最恨結黨,結黨的證據到手,接下來必然就是通敵謀反的大罪。東宮與王昶不僅僅想誅滅梁氏一族,更要趁機盡滅晉北勢力。晉北勢力剪滅,晉陽王氏才可盡情拓展。”

東宮忌憚梁氏,王家謀求繁盛,梁氏雖強,到底隻是個武人之家,底子太薄了,一旦出事,朝中并無人與之同氣連枝。

顧繪素借着韓懿的話再心底思忖一番,對情勢的判斷更加分明。

“董冰真沒了?”韓懿提及晉北勢力,她忽然想起些别的人來,有些傷感:“我曾經見過他,行事很是穩妥。年才而立,遭此橫禍。可惜了。”

她口中的董冰,乃是梁家親信董合的侄子。他父親當年戰死晉北,當初随叔父跟着梁氏父子入京。去歲又随梁略平定青兖之亂,雖立戰功,卻受傷極重,好容易才保了一條命。如今東宮竟将他也牽連入獄,其意不言自喻。

“确定無疑了,他臨死前的血書就在我手上。”韓懿也不禁長歎一聲:“董家也算是忠勇無雙了,這一次也慘被牽連。”

“他是因刑訊而死,還是别的什麼?”顧繪素目光如冰似水,直襲上韓懿的雙眸。

韓懿知道她是懷疑自己,便道:“你别看我,我還沒那麼大能耐把手伸進廷尉獄去。你若想知道詳情,不如去問公孫汲。”

“公孫汲把血書交給你的?”顧繪素不禁怅然。

韓懿點點頭:“其實也不怪公孫汲心腸狠。據聞這董冰自去歲平賊就受了重傷,尚未養好就入了廷尉獄。其間嚴刑逼供,他傷口都潰爛了,哪裡熬得過去?公孫汲聽聞他備受苦楚,動了關系給他送進口信去。告訴他橫豎都是一死,不如死得其所。董冰是個明白人,當即寫了血書交給來人就自裁了。”

“據聞廷尉獄中看管極嚴,連衣帶腰束都管控。這董冰如何自裁?”

“原本公孫汲派去的人要送他自裁之具的。可是他怕廷尉獄順藤摸瓜,緻令功虧一篑,于是……”說到此處,韓懿似不忍言,靜默良久,話語慘然:“拼一身殘力,首碎于獄壁。腦漿迸裂,慘不堪言。”

顧繪素用手握住了口唇,可是依舊掩不住因震恐而發出的聲息,如此慘狀,令她這素來不讓須眉的巾帼豪傑也不禁悚然。

“這代價不可謂不大。”顧繪素瞧着船行河上湧起的波瀾,慢慢平息了心中震撼,道:“既如此,你為什麼非要先從梁略這裡下手。讓我去說服太後,從宮裡入手不是更容易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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