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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十三 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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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始春餘,天地和暖。溫暖的柔光透過綠樹濃蔭穿過軒窗,斜照在織着美人拜月圖屏風的紗制底子上,又是燦爛,又是朦胧。微微午後熏風吹動挂起的素色絲簾,吹在獨卧在榻的梁略身上,暖融融的。

他着一身素絹家常袍子,散了發,斜倚榻上細細讀着一卷簡牍。光影斑駁,靜靜投射在他高大的身軀上,素絹柔軟細膩,散了的發少了幾分端正束發時的一絲不苟。若非面上隐隐傷痕猶在、胸口層層疊疊的鞭灼腐肉翻卷,若非絹衣滑落時露出的手臂上重壘着縱橫交錯、深可見骨的赫然撕裂,這居家沉靜的男子同自幼尊養的世家男子便再無不同。

楊佑走入梁略居室的時候,正見到了這樣一幅狀似美好的畫面。他不由詫異,也深為歎息。他這沙場淬煉出來的主君仍是一如素常的穩練,卻又呈現出一種迥異于素常的悠閑。這全然不同的氣質,在這樣一種特殊的情形下合融一體,令他有種熟悉有疏遠的冷淡樣子。

長日光陰、光暈翕動、南風熏醉、書卷舒展、素衣無塵……如果梁略生來就是養尊處優的雍都世家子弟,如果不是因為面部輪廓帶着羌胡母族的影子,那他何嘗不是一位翩然京城的都雅公子。

楊佑心底隻管感慨,行動上卻毫不帶出,他向沉醉書卷中紋絲不動的梁略躬身行禮,道:“昨日九江王突然造府,還帶了厚禮來,說要探慰仲郎,被老家主攔了駕。”

梁略的心思照舊在簡牍上,連眼皮也沒翻一下,隻随口問道:“父親可見他了?如何攔駕的?”

梁略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但楊佑卻認認真真地回道:“家主聽聞九江王車駕已到坊外大街,忙命人開了正門,親自率領家人子弟迎到門外,按朝廷儀制行了大禮。那九江王見了大喜,本以為家主是為了親迎他入門,喜滋滋上前寒暄。誰知末了,家主隻說仲郎是效死沙場、死人堆裡摸滾打爬的後生小子,從前受傷無數,如今刑傷不過是皮外傷,并無大礙,無需探訪。又以‘戴罪之身,惶恐惕怵,不敢妄交貴人’‘封國之王,豈可私交臣子’等語拒絕。那九江王不由惱羞成怒,憤憤而去。”

梁略知道,這等非常時期,若讓政敵抓住纖芥舛錯也會大做文章,若果真如此,那麼梁氏一族必會跌入萬丈深淵,再無翻身餘地。因此父親才會廣開正門,大張旗鼓,在門前義正詞嚴地拒絕。如此才可令别有用心的人無話可說。

梁略心中透徹,面上卻淡淡的,隻略點點頭,目光照舊在書上,道:“九江王與東宮一向不睦,這是找同盟來了。可他也不看看如今什麼形勢?他自己滿腹冤屈,卻不知我光明磊落。”

楊佑向來不發議論,然若果真有了想法,也定然報之梁略。

他沉吟片刻,道:“九江王定是因聽說天子命尚書令姜策持诏慰問,以為風向有變,又知仲郎冤屈,故來結交。然他若果真隻是為結交家主和仲郎,又何須青天白日的來。隻怕另有所圖。”

“什麼所圖?”梁略神色不動,又展了展簡冊,不想那簡冊蹭在手臂潰爛的傷口上,他不禁皺了皺眉。見楊佑便欲上前幫忙,也不擡頭,隻搖了搖手,止住他腳步,頓了頓,才道:“他手下向來多是自作聰明的幕僚,不過是覺得東宮那裡梁子已然結下了,不必顧忌,滿心隻想妄揣聖意。可是……如今的形勢不明,他就急了,連封王不得私結朝臣的大忌也犯,身惹禍端而不自知,實在不知所謂。”

楊佑見梁略心裡明白便再不多言,又道:“晉北來了口訊。”

原本穩如泰山的梁略這才擡起眼來,道:“來人怎麼說?”

“已是穩妥無虞。”楊佑道:“若非姜使君在晉北耽于享樂誤了行程,隻怕還要早些時日。灘頭羌胡首領也要來。”

楊佑特意将提及灘頭羌胡首領,隻因那是梁略之舅。梁略少年時父母仳離,他已許多年不能得見生母。如今親舅父來,于公自然有益于梁氏一族。于私,或可慰藉他思母之勞想。

梁略卻不動聲色,也不知是不在意,還是不願在下屬面前有所流露,總之,關于舅父要來的事,他什麼都沒說。

“姜桓才智不足而急于功名,又耽于享樂,不知輕重,比之他那從弟何止霄壤。”梁略唇角略勾起一抹笑意,道:“事不必急,隻要功成,早些晚些又有什麼妨礙?”

楊佑卻歎了一聲,道:“家主是擔心梁美人那裡……隻怕要熬不過去。”

梁略聽了,不由口唇微顫、目光幽寒,顯然是動容了。然而也不過片刻便神色如常,道:“巢壘傾覆,飛鳥不得保全;滄海橫流,淵魚何能自存。為今之計,别的都顧不上了,隻有死保城陽王。你須多備資财,暗中送入昔日受我恩惠的羽林郎家中,他們自然會想方設法看顧城陽王。”

楊佑遲疑了一下,道:“如今天子至為親信的令狐遂,職務雖低,但是……”

梁略搖了搖頭,制止道:“此人行事怪癖,猶如獨狼。财物不能動之,權勢不能屈之。我與他共事已久,曾是他的上司,可也猜不透他怎麼想的,不可輕易造釁。”

楊佑忙稱是,梁略見他已無事回複,便道:“你去吧,記住,‘事以密成’!”

梁略的話音雖輕,楊佑卻明白其中份量,便稱諾欲去。然方将轉身,忽想起一事,又頓住腳步立于榻前不懂,欲待要說,又覺為難,便隻定定站了半日。

“什麼事,說罷。”梁略又拿起書卷細味深讀,餘光卻掃見楊佑的神情為難。

楊佑偷偷觑了一眼梁略,低聲道:“仆昨日見到闵姬夫人了,還有女公子。”

梁略聽了,幾不可察地一怔,語氣卻依舊沖淡:“嗯。她們可還好?有沒有跟你說家用還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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