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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六 贈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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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贈馬

止了一夜息風,第二日是難得的麗日晴天。涼州的冬晨來得極晚,朝食過了晨日方升。陽光斜斜地穿過光秃秃的枝條,爬上窗棱,燦燦爛爛地照了一地紅光。

郭霁與幾個侍女一同将修整好的簡冊搬到屋檐下的長廊上晾曬,陳木與新竹的味道混着墨香的芬芳交纏在一起,彌漫了整個小院。

鳥雀叽喳渣地飛來,有的落在枯枝上,有的落在窗檻上,有的落在庭前的梅花上,有的飛到高高的樹頭啄食已然枯朽了的紅柿……還有兩隻竟不怕人,飛落在新鮮簡牍上,用喙“嘟嘟嘟”地鑿着殺青不淨而殘留的青皮。

留在廊下看守的侍女便揮着衣袖,口中一疊聲地喊着“去!去!去!”地驅趕着。那鳥雀吃了一驚,拍着翅膀,撲棱棱的一聲,很快地投身于瓦藍的天際,飛的多遠。

那侍女被扇了一頭灰,又覺臉頰上一陣熱乎乎的,便摸了摸臉,頓時驚叫着笑罵起來。同時彎腰撿了一塊石頭,跳着腳狠狠地投擲出去要打那飛鳥,可是哪裡打得到?

郭霁回頭問:“怎麼了?”

旁邊的婢女便笑得前仰後合的,話都說不流暢了,道:“呵呵……必是……必是被鳥糞糊了臉……這是上天向她投喂呢,她既接住了……呵呵……必然後福無窮……”

那名侍女見同伴打趣,着了惱,也不顧郭霁在旁,上手便往她臉上擰一把,道:“教你伶俐,我撕了你……”

卻不妨她那手上仍有鳥糞未擦淨,這一擰,全抹在另一名侍女臉上,倆人便笑着打鬧起來。

郭霁一則因為自己如今亦是官婢身份,雖說她們都是邵璟派來侍奉她的,卻一向客氣。二則她自己本就年少愛笑樂,不是禦下嚴厲的,盡管如今身曆患難,不似從前肆意歡愉,卻也并不日日愁苦對人。見二人笑鬧,她也隻笑笑,命另兩個侍女攔着,别讓她們踩了簡牍。

“誰扔的石頭,沒輕沒重的?差點砸在仲郎身上,真是沒個上下尊卑了!”

忽聞一聲斷喝,笑鬧的固然驚了一跳,忙停了下來,便是郭霁并另兩個看熱鬧的也都忙去看向來人。

卻見常樂并兩個婢女簇擁着邵璟進了院來。那個之前用石頭擲鳥雀的侍女聽見差點砸了家主,驚慌不已,既不敢承認,卻不由目光瑟縮,臉上已然帶出行迹來。

領頭的婢女聽見聲音,從室内迎了出來,見狀,雖不能全然知悉此事,卻大緻明白了過來,上前推了一把那侍女,道:“你這小婢子平日裡慌手慌腳的,今日又作下了什麼禍?還不趕緊賠罪認罰!”

那侍女驚醒過來,趕忙就着那一推,就跪下來賠罪,結結巴巴道:“我怕鳥雀啄壞了郭娘子簡冊,這才……這才……用石頭打鳥雀。不想驚了主君……奴婢是無心……”

那侍女雖然吓得夠嗆,卻也知道揣度他人之心,并不提她以石投鳥是因鳥雀糞便甩在她臉上,偏偏說是為了保護郭霁新整修的書籍。她料想郭霁等人不會拆穿,又心知邵璟聽聞是為了保護郭霁的簡牍,必然不會怪罪。她結結巴巴的,固然是因為害怕,實則也是為了暗中觀察邵璟等人的反應。

其實邵璟對奴仆婢女這等雞毛蒜皮從不留意,也無心分辨她的話,隻上前看郭霁修整的簡牍——卻原來都是他書房中那些胡亂存放的斷簡,如今都按着順序整整齊齊排列,又一冊一冊地用熟牛皮編好,并将殘亂文字補全理順,整編一新。上面字迹蠶頭燕尾、清晰有力,卻又不失端正娟秀。

邵璟知道她是為自己取閱便利,心中感激,嘴上卻并不特意緻謝,隻笑着道:“這一手字寫得更好了,阿兕用心了。”

郭霁道:“承蒙謬贊,我是個疏懶的,當年沒少受業師教訓。”

邵璟笑着點點頭,道:“這我知道,你當初師從颍川丁夫人習字。後來丁夫人也曾受家母所托,教授舍妹。不為别的,隻因我曾聽令兄說起你小時候寫字不比螃蟹亂爬好,自從跟随丁夫人,大有長進。”

郭霁這才恍然,臉上卻有些赧然。而常樂笑嘻嘻在旁邊看着,此時便上前解圍。

常樂趁機悄然揮手命那名闖了禍的侍女退去,随即又令跟着他來的兩名侍女将手中匣子奉上,呈過來給郭霁過目,一面道:“仲郎擔心娘子配飾不足,新得了點首飾玩意兒,贈予娘子,以增娘子妝容之美,并供娘子案頭把玩取樂。”

郭霁不知匣子裡是何物,但猜着必然貴重,正想推辭,而常樂卻剛巧要伸手就侍女手中打開匣子,出示于她。

邵璟雖目不斜視,卻早掃到了常樂的小動作,便作漫不經心狀,道:“收起來吧,給郭娘子取出外出衣物。”

常樂會意,知道他嫌麻煩,不欲與人行推拒客氣那一套,便立刻從命,令侍女将匣子送入室内。如此一來,郭霁竟連推辭的機會都沒有了,隻好咽回了要說的話。也不知邵璟要帶她去哪,見他不說,也不便問,隻披了一件大氅便随之外出。

二人既不騎馬,也不乘車,就步行西去。

見随從的人遠遠跟着,郭霁方道:“不知使君賜予何物,想必俱是珍品,無功受祿,内心不安,還請使君收回。我受使君大恩,曾不言謝,使君不可贈賜太過,方是處長之道。”

邵璟見無人在旁,也随意許多,便回頭觑了她一眼,道:“你何時能不左一口一個‘使君’,右一口一個‘都督’的。按說你我情誼今當勝昔,為何郭娘子稱呼生疏如此?”

郭霁垂首沉思,半日低聲道:“你待我恩義固然遠勝于昔,我對你感激無以言表。可情誼雖近,身份卻遠。唯有謹慎,方可持久。”

邵璟皺了皺眉,道:“若不謹慎,便不持久?那敢問娘子,擔憂何事不得持久?因何不得持久?”

郭霁一時語塞,竟然答不出來,便低了頭在他身後慢慢跟着。

邵璟對此視如不見,不喜不怒地向她一笑,便揚長而去。郭霁遲疑了一下,快步去追,穿過臨時刺史府邸的後街,又越過幾家民居,越過一座河橋,便到了一處野地。郭霁急趕慢趕方能險險跟得上,待追到他身後時,已到了一處垣牆外,邵璟就停在門前等她。

見他不急着叫門,她也隻好駐足。環視四面風光,隻見這一處垣牆圈住了方圓二三裡地的廣袤土地,雖不華麗,卻闊大豁然。

垣牆之北,背靠茫茫群山。山上雖不似關中樹木茂盛,然亦有點綴之林。正值隆冬,天氣肅冷凜冽,晴空湛湛,遠山不起霭,近谷不生煙。天地如畫,唯有風吹草木,打破蒼寂。

垣牆南門外,不過百步,便是一條長長流水,流向遠方曠野之間。垣牆之内,似有隐隐屋宇,并時而有馬鳴之聲随風飄來。

郭霁知道邵璟喜歡射獵騎馬,在渭北便有專門的園林用來遊獵。可在這涼州,邵璟乃是朝廷臨時委派的刺史,敦煌戰事了結,涼州事務治理,他這等身家的人,必然不會淹留于此。然他到底貪戀這點嗜好,樂此不疲。

二人沉默已久,眼看着跟來的人近在眼前了,邵璟先開了口,隻是也不回頭,隻背對她負手而立,語氣平淡如常,道:“那點子東西,不過是從西戎王那裡繳獲來,打點入京及賞賜軍功所剩之物,你不必放在心上。且你一年來為我案牍勞形,便權作潤筆之用。”

郭霁聽此言語,挑不出什麼來。何況落魄的不過是她,邵璟卻仍舊是那個視錢财如糞土的世家貴公子,無論是珠玉金寶還是珍奇玩物,他當然不看在眼裡。

若是這樣下去,隻怕糟蹋了他的一番心意,郭霁想到此處,随即笑道:“若依你我情誼,阿兄還要給什麼潤筆費,那才是刻意生疏呢。阿兄既存心若此,怎麼反怪我生疏?”

這番言談算是說到邵璟心坎上了,便回轉身來面向她,卻見冬日的陽光散在風中,而她鬓發翻飛,笑靥如花。隻是适才走得奔忙,插在鬓邊的梳栉從發髻上垂落下來,被一團青絲纏繞,堪堪挂住,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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