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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九 景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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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芳裡

若論女子中的佼佼者,郭霁也見過不少。容貌傾國的趙美人,曾迷倒邵璟的衛氏女,風華絕代而不幸早夭的公孫太子妃,躬身入局舍身飼敵成功為家族迷惑勁敵的公孫萦,謹慎玲珑行事天衣無縫的姜家第六女公子,冷若冰霜端莊無邪而敢于與母族決裂攔天子車駕成為逼反悖逆庶人重要一環的郭述……

更遑論通透絕倫智略無雙周旋權貴之間的顧繪素,溫良謙卑隐忍深宮卻百折堅韌臨大事果決練達鎮定自若穩定大局的梁美人。

可是當郭霁見到那位傳說中的樂籍婦人夏娘子時,總覺這位夏娘子雖無法左右時局、交鋒權力,卻是另外一種世間無兩的女子。

若論容貌,夏夫人也的确是出色,雖年長色衰,而風韻猶存,與年少女子相比,更有一番别樣的成熟魅力。而察言觀色、拿捏人心也是手到擒來,舉手投足、一颦一笑自不必說,占盡世間風情無數。可最令郭霁心悸的是她那一種又是柔婉又是豪情,又是冷靜又是熱腸的,又是妩媚又是清冷的獨特韻味。你隻覺得世上怎麼會這樣的女子,她似乎可以與仗劍天涯的英雄高談闊論,可以與飄忽隐者清宣妙言,可以慰藉漂泊江湖的士子黯然,可以溫暖閱盡世途的智者風霜,亦可撫平壯志未酬的悲士酸心。

她言語神色如平湖秋月、春風細雨,卻常常在春風拂面般不經意的輕倩笑語中,忽然投射出深藏心底的一種奪人心魄的力量。隻是那種力量會在輕輕地震撼之後,又消逝的沒有一絲痕迹微瀾,令你疑惑而又難以忘記。

郭霁心中大為驚歎,隻覺深深沉醉在她所帶來的氛圍中,誠如飲醉而欲罷不能,片言相邀,隻語誠摯,雖深有顧忌,卻也應許了夏娘子,此後她便借了閑暇日子,指點琉璃娘子些雍都禮儀。郭霁本來想着這琉璃不過就是為了入京去媚附于達官貴人,與其花大力氣學禮儀,不如跟随其母多學些拿捏人心的本事,起初不過略教些皮毛就算了的。哪知這琉璃娘子雖無其母的氣韻手段,卻是個有悟性的。郭霁見她邊學邊思邊問,倒像是果真當做事業去做了,少不得從起坐、迎送、燕居、出行、言談、舉動、行禮、答禮、遊戲、節日、贈答、宴會、飲食、書信、交遊等一一道來,傾心相授。

那夏夫人見此,知道自己找對了人,自是感激不盡,又心知郭霁必然出身不凡,不敢懈怠,贈謝之物皆是揀擇最上等的。且她也信守諾言,将手下所管歌舞樂伎的衣物皆交托給了田采。

那田采好容易有了這樣的大機會,暫将雜活都放下,專心一意地走遍姑臧城的各市,奔走于别的城邑,甚至一趟趟地拜訪往來胡漢客商,反複比對細細選擇衣料、絲線以及裝飾衣物的配飾。又特意地訪求善于刺繡的女子來幫忙。她又日夜冥思苦想,根據此中女子的身份、體态、容貌、神情、妝面……裁剪縫制,或深衣、或襦裙、或百褶裙、石榴裙,皆做了一定改動,務必貼合女子形貌,以突出其與衆不同。一時間姑臧城中女子皆聞其名,争相來尋她裁衣,甚至于一些豪富女婦赴宴前,也定要将她召到家中詢問衣裙、頭面、飾物搭配知否合宜,見她說的好,許多都預定了時新衣飾。她覺得日子又有了奔頭,于是殚精竭慮、廢寝忘食,除了勞作,連休息時間都不夠,連想要自薦于孟良這樣的終身大事都幾乎忘卻了。

日子堪堪如流水,轉眼殘冬将盡,田采又去了景芳裡為夏娘子量體裁衣,恰遇着武威郡長史李酉也在。

田采出身商戶,然因頗有姿色,她父親當初是将她當做地方豪門家的妻妾來培養的,然自經憂患,她已非從前,且夏娘子這裡她常來,也見慣了這些人的行事作風,便将從前所習皆丢了。這李酉她也見過幾次,甚至見了面,行過禮還能說笑幾句,因此也不避諱。

夏娘子一面讓田采給她量尺寸,一面與李酉日常閑談,并不覺得不自在。

“聽聞你家十七郎又兼任淵泉令了?那倒該賀。今日若有閑暇,請李郎君一杯薄酒,不知賞臉否?”夏娘子展平了手臂,挺直腰身,以便田采量身便利,一面言笑晏晏。

李酉在夏娘子這裡道不似外面端嚴圓融,很随意的樣子,笑着搖搖頭:“夏娘子肯請酒,自然不敢辭。隻是淵泉令沒什麼可賀的。”

夏娘子便嗤的一笑,道:“郎君這是笑話我們女流之輩不懂行市呢?一個邊陲城邑的縣令自然不值什麼。可是淵泉處四方要塞,戰時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太平之時卻是南來北往客商周轉雲集之地。别看地方小,可是從前陸家就靠着這塊地,總控敦煌進出之樞紐。如今你家十七郎在那裡清剿了陸氏餘孽,自然此後就是你李家的地界了。”

李酉聽了心中倒深佩這女子見識不凡,嘴上卻不肯承認,一面飲酒,一面拈了個醉棗,故作閑暇道:“你這說的叫什麼話?我們如今這位刺史可不是從前那些來去匆匆腳不沾地就往京城趕的。那真是——文韬武略,天贊之才。雖不足而立之年,可見慣風雲變幻,當初宮變時以風雷之勢穩定局勢。我們這些偏遠邊郡的小民心思,誰敢在他面前耍花招。”

此時田采已然量完了,夏娘子也不急着應答李酉,回頭瞟了一眼記載尺牍上的尺寸,道:“我還說不必量了,就按上次量的用就是了。誰知還是你眼毒,一眼看出來不同從前。”

田采便笑道:“夏娘子謬贊,那有什麼。不過術業有專攻罷了,娘子這般通達萬事的,一百個我也學不來。”

夏娘子輕搖螓首,道:“個人迹遇不同罷了,你若是我,未必不能如此。一個人若能将一件小事做好,便遠超俗人了。”

田采又拿出按着夏娘子此前尺寸做的樣衣,幫着她套在身上,道:“娘子固然說的對,然我不過是微末小計。哪比得上娘子。别的不說,就是琉璃娘子這事——琉璃娘子有福,遇到這樣的母親,就比别人出色。娘子瞧,是不是腰身寬了些?皆因娘子操勞太過,人又瘦了。娘子還要少操些心,多養神,再豐腴些方能穿出雍容華貴的風範來。”

“我怎麼能不操心呢?如今琉璃的禮儀雖突飛猛進,然京城禮儀繁瑣,一些細節一時難改。如今使者還京在即,趁着這韓侯還沒冷下來,也該趕着入京才是。還能得他引薦。便是他愛惜聲譽不肯,然此間事傳出去,也可借着他的名頭引人注目。”

“娘子莫急,琉璃是最聰慧不過的。何況我聽說這韓侯十分心儀琉璃娘子,怎麼會連這點小事也袖手旁觀?”

“你不知,這些豪門子弟最無情。我教琉璃的那些,對他根本用不上。他不過是偶然的興緻,未必放在心上。倒是來了幾次,不過是給别人些面子,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頭。”

李酉聽二人言談,不禁多看了這田采一眼,聽見她說起琉璃的事,心中一動,便向夏娘子道:“我聽說你尋了個人教授琉璃雍都禮儀,其實大可不必。”

夏娘子道:“怎麼不必呢?”

李酉道:“她是你女兒,我自不能虧待了她。隻要是在這涼州,我自然保她無人撼動。她要學什麼,要做什麼,我都為你母女周全。”

夏娘子目光一垂,旋即笑道:“多謝李郎君,這些年我們得你周全,沒人敢欺侮,往來的也無俗客。可是我就琉璃一個,不讓她出去立一番事業,怎麼甘心?”

李酉搖頭歎息,道:“你什麼都好,就是太要強了。你道京城權貴是好相與的嗎?他此一去,可是孤軍奮戰。”

夏娘子目光如水,仿佛有縠光掠過,瞧向李酉笑得風輕雲淡,說出的話卻綿裡藏針,道:“京華冠蓋、風流雲集,十七郎不是遲早也要去的嗎?為何我的琉璃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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