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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八 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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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霁以為他是在谑笑,便撒了個嬌,道:“除了阿兄,還有誰這樣待我?”

邵璟便似笑非笑,道:“有個人特地從河西萬裡輸送,指名說要讓郭娘子嘗一嘗今年的新糧。我不過是受人之托罷了。”

郭霁心知此人便是孟良,她早聽說涼州輸糧解了京城饑荒,卻沒想到乃是身為刺史府長史,已然代行刺史之職的孟良親自押送來的。自此也可見此事關系重大,須保萬無一失。這樣想着,便下意識地四下裡去尋,卻哪裡見孟良的影子,自己也笑了,便問道:“文嘉也到京城了,怎麼不見他來看我?”

邵璟聽她說“文嘉”二字,便嗤笑一聲道:“什麼時候連‘文嘉’也叫上了?我竟不知你們都能稱名道字了!”

脫口而出的“文嘉”兩個字本已唐突,又見邵璟語意深長,郭霁臉上一紅,讪讪地,無可回話。

邵璟見她尴尬,便笑着目視阿菜道:“這位可是此院主人?多謝你照拂阿兕。仆略備些許飲食,敬奉娘子,粗劣不堪,娘子毋棄!”

阿菜愣了一愣,半日才明白他是同自己說話。見天神般的人物能與自己交口而言,情不自禁便跪拜行禮。

邵璟不願受人之禮,便示意郭霁去扶,自己隻微微躬身行了個尋常揖禮。

那邊軍士聞言,便又将兩擔物事單獨分了出來,置于阿菜面前。阿菜便一疊聲地道謝,可巧她的幼子睡醒從廂房走出,見了這些馔餌,皆是平生所未見的,哪裡忍得住,便要上前抓食。阿菜當即便拍開稚子,怒聲呵斥。

那小兒本已饞涎欲滴,到頭來卻連個渣渣也沒吃到,反被母親打,不禁嚎啕哭鬧起來。

那軍士看不過去,便自取了一個餅餌放入小兒手中。那小兒趕忙接了,再也顧不上哭泣,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阿菜看見,想到自夫婿死後日子苦楚,别過臉去擦了一把眼淚,卻又轉過臉來笑向郭霁道:“今日何等有幸,有貴客入門。郭娘子且招待客人,我去廚下幫忙。”

郭霁心中恻然,卻也無可慰藉,隻道了謝,便要引邵璟登堂。

邵璟卻仰首遙望天邊,擺擺手道:“不想這鄉野地方,風景卻奪人心魄。”

郭霁順着邵璟的目光一看,隻見夕陽搖挂西天,即将沉沒。

這夕陽晚景比之白日更加恢弘,落日燦如金紙,霞光赤色如丹,晚雲幽深如墨,滿照荒蕪光秃的殘冬大地。大地迎着這最後的絢爛光芒,雖依舊蒼茫沉默,卻透出久藏深埋的生意搏動。

隻是時光終究追不回,碩大的落日隻能漸漸沉入彤雲織成的紗幕,一點一點地被裹纏,陷落。然而那玄紗能網羅漸沉的落日,卻鎖不住她的濃烈。

一身玄紗,反為落日添了幾分博大深厚。其形有如金輪,其色深沉如淵,渾融不化,圓轉不改,直到終于騰地一下子,躍入群山之外,徒留晚霞與黑雲黯然落寞,天色向晚 ,很快入暮。

其時,阿菜已在幾名軍士的協助下做好了幾樣飯食,雖不及貴門庖廚的精工細作,卻也有滋有味。況有軍士到幾裡外篩了兩壇濁酒助興,邵璟也不嫌粗劣,照樣飲的興濃。

酒到酣處,郭霁便舉杯拜謝邵璟暗中運作她遇赦之德。

邵璟飲了酒,環顧簡陋的屋室,隻見天光已暗,并無燈燭,唯有僅有的柴草燃起的火堆照亮一室幽暗。

說是堂屋,然狹小逼仄、四壁蕭然,連她在涼州時居住的卧室都不如。門窗透風、寒冷陰濕,坑坑窪窪的地面,連坐席都難以平整。

唯有坐席及足案是新送來的,想必是郭氏兄妹送來的。

又見她一身粗缣裌衣,實在單薄寒素。

自她家出事後,他多年庇護照料,情誼深厚,不忍見她這樣苦寒,于是置杯長歎:“阿兕,明日跟我回雍都吧,你獨居此處,不是長久之計。”

郭霁卻搖了搖頭,道:“阿兄,我并非沒有親族在京。此前也曾借住在衛将軍家中,可我都辭了。你待我有如親兄,可我不願寄人籬下。”

邵璟聽了,沉默良久,方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郭霁不解,看向已經微醺的邵璟,“我在此處甚安,族中從兄姊也常來接濟。此間房主待我極好,正好相伴。雖然清苦,然素淨怡然。”

邵璟便點頭道:“你一向自有主張,我不勉強。不過隻怕你在此處呆不久了。”

郭霁詫異,道:“阿兄何出此言?”

邵璟沉吟道:“近來宮中有些不安甯,梁貴人正是用人之際。”

郭霁滿心疑惑,道:“天子已經順利即位,梁貴人雖不得封後,卻也是堂堂天子之母,何以用人?”

“你也見過衛将軍了,難道還不明白?”邵璟見郭霁茫然,便笑道:“梁貴人雖是天子生母,卻不得封後;衛将軍雖奉诏顧命,卻以大将軍為尊。這你還不明白嗎?”

郭霁心中一動,自然而然就壓低了聲音:“先帝……不信任梁氏?”

邵璟卻搖頭道:“不是不信任梁氏,是不信任任何一方勢力。故而以太後及大将軍之尊掌控北軍五營來壓制梁氏,又以梁氏之親控制郎衛來保全天子身安,又兼以中常侍、姜策統領宮内朝中來牽制兩大外戚。”

郭霁沉思半日,方道:“如此布局,倒也穩妥。”

邵璟卻冷笑道:“怎麼看都穩妥,可是天下哪有長久的穩妥?先帝駕崩後,大将軍便與中常侍、海西侯等結盟,暗中勾連梁王,急着在北軍五營樹威,又處處打壓梁氏。就連梁貴人與天子,也被太後強行分宮而居,探視也要經太後允許。如此境況,何其危殆!生死存亡之大,梁氏豈能甘心?如今借着流寇之事,漸漸扭轉局勢。日前梁貴人宮中卻不知為何失了火,貴人本有咳疾,為煙火所嗆,勾起舊疾。天子借此哭訴于太後前,欲要孝事母親。到底是天子生母,太後也怕将來天子長成後于陳氏不利,允了貴人與天子可得五日一見。又憐梁貴人處宮人當值不力,先是調了羽林左騎保護貴人,又撥來女尚書顧氏侍奉。梁貴人擔憂天子,便推薦顧尚書仍侍天子宮中。至于貴人那邊,顧尚書又推舉了你。如今雖還在議中,然已八九不離十。”

郭霁聽得一陣心慌,趕忙搖頭道:“宮禁深重,風浪不息,我無才德,豈能堪任?”

邵璟停了半日,方将目光落在她身上,道:“阿兕,郭氏宗族覆滅,眼見着百餘年榮光不再。你的家人如今都在巴山蜀地,飽受饑寒屈辱。難道你肯袖手不理嗎?”

郭霁聽得心中激蕩,忽想起在涼州時邵璟令人轉交來的郭令頤書信,其中有言:

今弟百拜書與阿姊,令弟有年,得不死于蜀地,終不使異日吾家子孫以罪人之名存身立世,蒙垢忍辱……

她心如飛絮,紛擾難定,終于在邵璟審視的目光中,咬牙點了頭,挺身向邵璟道:“我終不能使吾家子孫以罪人之身存身立世,蒙垢忍辱——可是我并無洞悉時局之慧眼,亦無奉事宮中之才德,願阿兄教我!”

邵璟聽罷,不禁暗舒一口長氣,指着牆下兩個大箱籠,笑道:“你放心,我必不會任由你孤軍奮戰。就連你此去宮中的行頭我都給你置辦好了。至于時局——能告訴你的,自然慢慢以實相告。可是,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郭霁不知該說什麼好,遲疑半日,才歎了一聲:“阿兄如此待我,我又何以為報?”

邵璟卻睨了她一眼,笑的得意,似乎别有深意,又似乎隻是尋常谑笑,道:“知恩圖報,理固宜然。隻是這回報如今還沒想好,待我想好了自然告訴你,你可不得推脫。”

“那是自然!”

郭霁答應得爽快,卻隻當是閑聊笑談。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邵璟會向她讨還“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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