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晚應該和他說清楚的,他們都應該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并理智地面對這段婚姻,不應該讓他們的關系繼續錯下去。
池漫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病房内的燈光柔和,映照在霍枭過于蒼白的臉上,為他平添了幾分虛弱。
他坐在床上,目光緊緊鎖住門口,看樣子一直在等她的到來。
“你來了。”霍枭薄唇輕啟,聲音有些沙啞。
池漫點了點頭,“霍枭,你這麼着急見我,是傷口裂開了嗎?”她故意這樣說,她知道他的傷口沒有裂開,就算真的裂開了,也會有其他醫生來處理,她隻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嗯,心口疼。”霍枭凝着她,喉結滑動了兩下,一本正經的開腔。
“……”池漫一愣,随即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她走到他身邊,睨着他,一眼看穿,“疼啊,那我去叫值班醫生幫你看看。”
說着就要轉身,就被霍枭猛地拽住手腕,他的力氣大得出奇,“你不是醫生嗎?”
“我現在是下班時間,看傷口這種事,還是得交給值班醫生來處理。”池漫輕輕掙脫他的手,眨了眨黑色捷羽,淡聲道。
“……”霍枭喉結再次微滾,黑沉的雙眸鎖着她的臉頰,片刻後,啟唇:“突然之間,好像又不疼了。”
“……”池漫默了幾秒沒再開口,而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目光随意地落在桌上的果盤上,随後拿起晶瑩剔透的葡萄,一顆接一顆地吃了起來。
病房内陷入短暫的沉默,霍枭一動不動地盯着她的動作。
過了好一會,果盤裡的葡萄已經下去了一半,池漫才偏頭看霍枭,和他熾熱的目光交彙。
“霍枭,你……是不是認真了?”她沒直接問他是不是喜歡上她了,她也不是很确定,但他的行為确實有些反常。
霍枭微微一怔,
認真?
他對她的感情一直不是認真的嗎?
十年,他對喜歡始終如一,從未改變。
靜默看了她半分鐘後,薄唇微啟,淡淡反問:“你希望我認真嗎?”
如果她說希望或者點頭,他會毫不猶豫地親上去,可他聽到了她沒有溫度地三個字,“不希望。”
說的毫不猶豫,幹脆利落,和三年前他們領完證後,她說出“隐婚”兩字一樣,不拖泥帶水,冰冷無溫度。
“好。”良久,他才艱難地應了一聲,聲音低沉沙啞。
不希望就不希望吧,反正他一直都是認真的,隻是這份認真現在還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
病房内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霍枭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眼底翻湧的情緒。
池漫繼續若無其事地吃着葡萄,每一顆都在唇齒間品味,霍枭的話在她心裡激不起任何波瀾。
不知道過了多久,果盤裡的葡萄已所剩無幾,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果香。
霍枭低沉沙啞的嗓音再次響起,“謝謝池漫小姐今天來看我,以後……也都不用來了。”
池漫的手微微一頓,葡萄的汁水在指尖暈開,留下淡淡痕迹。
她偏過頭看他,朱唇張了張,想解釋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隻吐出三個字 ,“對不起。”
霍枭苦澀地笑了笑,沒應聲。
池漫最後看了他一眼,起身離開了病房。她的背影在霍枭的眼中漸漸模糊,直到完全消失在門後。
那一刻,他的心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疼痛難忍。
池漫走出病房,走廊的燈光灑在她的臉上,映出了一片蒼白。
他們之間沒有可能,不光是因為他帶給她的傷害,更因為他們的三觀和身份。
一個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太子爺,享受着無盡的财富,一個是喜歡平淡生活的醫生,追求着内心的滿足,兩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三觀的不同,身份的差異、過往的陰影,都成為了他們之間的障礙。
所以她選擇了逃避,選擇了拒絕,她不想讓自己陷入更深的痛苦和掙紮中,更不想破壞自己内心的安甯。
走出醫院的大門,夜風迎面吹來,池漫的長發被吹得有些淩亂,她擡手輕輕拂了拂,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夜空。
夜空中碎星點點,但她怎麼也找不到屬于自己的那一顆。
*
兩個星期後,霍枭順利出院,化工廠起火那天,電視台就第一時間對他進行了報道。
記者得知他蘇醒的消息後,更是迫不及待地趕到了醫院,對他進行了采訪。
面對鏡頭,霍枭臉龐有些蒼白,他簡單地講述了自己在火災中如何不顧個人安危,奮力搶救被困人員的過程,以及令人驚心動魄的瞬間。
他的采訪迅速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霍枭的名字在微博上迅速攀升,成為了熱搜榜上的熱門話題。
圈内的人紛紛表示驚訝和敬佩,他們沒想到霍家掌舵人有一天也會不顧自己的生命去救人。
他的名聲在圈裡出了名的,野性張狂、行事不羁的“瘋子”一個,但這一次,他的行為為他赢得了更多的尊重和贊譽。
微博上的評論一條比一天炸裂,有的贊歎他的英勇無畏,有的感歎人性的光輝在危難時刻閃耀。
甚至有人開始重新審視他這個人,認為他或許并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不可一世。
連帶着上熱搜的榜單還有池漫和沈淮兩個人,他們被采訪的視頻在社交媒體上也迅速傳播開來,引發了更多人對化工廠起火原因的關注。
沈家作為化工廠的所有者,一時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面對公衆的質疑和輿論的壓力,沈家不得不緊急召開新聞發布會,澄清化工廠起火的原因,說是化工廠内的一處設備老化嚴重,未能及時得到維修和更換,最終在高溫下引發了爆炸。
發布會召開後,社會各界開始更加關注化工廠的安全問題和應急預案的制定。
一些專家和學者紛紛發表文章,呼籲政府和企業加強安全監管和員工培訓,防止類似事故再次發生。
*
周五傍晚,池漫從馄饨店出來往家走。
這兩個星期她一直在和自己賭氣,自從上次和霍枭在病房内不散而歡後,她就再也沒有踏入過他的病房。
每天查房的任務,也由其他醫生接手。
霍老爺子和甯敏書也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出于對年輕人的尊重和理解,他們沒有過多地幹涉,也不敢貿然詢問,隻知道兩人吵架了。
直到今天下午做完手術,池漫才在醫院走廊裡看了他一眼。
他的身形消瘦了許多,臉龐微微凹陷,下巴也更加尖銳,那雙黑沉的眼眸看向她時也滿是淡漠疏離,沒有了那天在病房裡的溫柔。
這樣的結果對他們兩人都是最好的,也是她想要的。
進電梯時,手中的手機突兀地響了幾聲。
池漫點開微信,是甯敏書發來的消息。
[漫兒,周天林家的慈善晚會,你有時間和伯母一同前往嗎?]
看到消息,她才想起來上次在琉璃晶宮,林婉儀邀請她們去參加。
蔥白的手指敲了一行字過去。
[伯母,我有時間。]
甯敏書很快回複。
[好,到時候小枭也會去,我讓他去接你,我們宴會上見。]
池漫的手微微一顫,懸在半空,最後隻回了一個字過去。
[好。]
剛邁出電梯,一雙清寒的狐狸眼望進一雙陰漠的黑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