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漫接過老闆遞過來的烤腸,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霍枭在電話那頭的話在她耳邊模糊成一片,她隻隐約捕捉到了“三天後回去”幾個字眼。
她沒心思再聽,目光依舊停留在手中的烤腸上,含糊地回應了一句:“嗯,我挂了。”
電話那頭的霍枭聽着“嘟嘟”的忙音,看着手機屏幕逐漸暗下去,他氣笑了。
剛才在電話裡他隐約捕捉到“烤腸”兩個字,她為了一根烤腸毫不留情地挂斷了自己的電話,他還不如一根普通的烤腸重要。
池漫提着三份馄饨回到病房的時候,沈柚和沈淮都在,還有一名護士,正在給沈淮拆着輸液針。
池漫走進去,把馄饨放在了床頭櫃上,馄饨的熱氣瞬間彌漫開來,香氣撲鼻。
待護士拆完輸液針,又簡單交代了幾句護理事項後,才轉身離開病房。
池漫這才轉身看向沈淮和沈柚,嘴角微翹:“我給你們買了馄饨和烤腸,快吃吧。”
沈柚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身,揉了揉平坦的小腹,快步走到池漫身邊,感激地接過馄饨和烤腸,眼睛笑成了月牙狀:“謝謝池醫生,你真好。”
“餓壞了吧。”池漫見她捂着小腹猜測她肯定餓壞了,貝齒輕露。
“嗯。”沈柚用力地點了點頭。
沈淮停下按手背的動作,接過池漫遞過來的馄饨和烤腸,聲音溫柔含笑:“謝謝漫兒。”
“沒事,朋友嘛,互相幫助應該的。”池漫撩了撩碎發,勾了下嘴角回應,随後找了個位置坐下。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來,他們刻意避開了敏感的話題,隻談論着一些輕松的日常瑣事。
池漫覺得沈淮和沈柚兄妹不應該被沈家的規矩和傳統牽絆,他們應該有自己的追求。
沈柚的病情沈淮沒有和她講太多,隻知道她患有的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癫痫病,病情複雜且難以控制。
這幾年來發病的次數愈發頻繁,每次發病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很有可能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所以沈淮在得到沈家勉強同意後,他帶着沈柚參加了林氏慈善晚會,希望她能在有限的時間裡,像其他千金小姐一樣,享受到生活的快樂。
剛才池漫從病房裡走出來,迎面就撞上了剛從衛生間回來的沈柚。
沈柚一見到池漫,眨巴着大眼睛不停地向她道謝,感謝她在自己發病時的及時相救。
還有些歉意地說自己讓哥哥沈淮擔心了,她小聲嘀咕着,來會場之前已經按照哥哥的吩咐吃了藥,還是發病了。
池漫當時覺得沒什麼,但現在回想一下,既然沈柚來會場之前已經吃藥了,按理說病情應該得到了控制,不會再輕易發病。
但還是突然發病了,除非沈柚的身體狀況已經惡化到了無法承受任何外界刺激的地步,連簡單的情緒波動都可能成為引發病情的導火索。
但她仔細觀察了沈柚的情緒波動,看起來并無異常,難道是藥有問題?
但這更不可能,沈淮那麼疼愛沈柚,他怎麼可能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她搖了搖頭,連忙把這個念頭從腦海中甩出去。
*
周三的黃昏時分,池漫走出醫院大門,直接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霍家莊園而去。
一個小時前甯敏書給她發了一條消息,說霍老爺子念叨她,想讓她陪他一起共進晚餐。
池漫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到霍家莊園時,天邊已經泛起深邃的藍,莊園内燈火璀璨。
管家早已等候多時,見到她恭敬地迎了上來,引領着她穿過莊園的花園小徑,來到了雅庭園的餐廳。
到餐廳時,霍老爺子已經端坐在主位上,臉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他的身旁是甯敏書,同樣是一臉溫和。
見到池漫到來,霍老爺子連忙招手示意她過來。
“爺爺,伯母。”池漫走近後,彎眼一笑,軟着嗓音開口。
霍老爺子笑眯眯地回應:“漫兒,餓了吧?快過來坐。”說着,他一邊親自為池漫拉開了椅子,示意她坐下。
一邊向旁邊的傭人使了個眼色,傭人們立刻開始忙碌起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端上了餐桌。
池漫坐下後,目光落在桌上的菜肴上,眼眸倏地一亮,發現這些菜肴都是她平時最愛吃的,松鼠桂魚、蟹粉獅子頭、佛跳牆……
她剛想開口問霍老爺子怎麼知道她喜歡這些菜肴,一旁的甯敏書率搶先一步,溫柔地催促道:“漫兒,快嘗嘗這些菜肴合不合口味,小枭說這些都是你喜歡吃的。”
池漫握着筷子的手輕輕一頓,這三天裡霍枭時不時地給她發消息,但她沒怎麼回過,偶爾敷衍的一條回複,也隻是在無聊至極時的随意之舉。
剛才在車上的時候,霍枭還給她發了一條。
[我明天上午回去。]
她不經意間瞥了一眼手機屏幕,短短幾個字映入眼簾,她隻是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後就關閉了手機,重新将視線投向窗外流動的風景。
霍枭什麼時候回來都無所謂,她毫不關心,甚至還希望他晚幾天回來呢,她這幾天正處于危險期,如果霍枭回來就要她,懷孕的機率就會很大,這種後果,是她絕不願意面對的。
霍老爺子見池漫手裡拿着筷子卻遲遲沒有夾菜,隻是怔怔地出神,誤以為這些菜肴不合她的胃口,關切地開口:“漫兒,我問過小枭了,這些都是你喜歡的菜品,難不成他騙爺爺了?”
池漫這才回過神了,搖了搖頭,彎唇失笑,“沒有爺爺,這些都是我愛吃的。”
見池漫終于夾起一塊魚肉,霍老爺子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笑容再次浮現在臉上,“好,要是小枭真敢騙爺爺,等他回來我就打斷他的腿。”
池漫舔了舔唇角的油漬,連忙勸阻:“沒有爺爺,您别這麼說,他不會的。”
晚餐結束後,霍老爺子領着池漫走向書房,擺開古樸的棋盤,楚河漢界,泾渭分明。
“漫兒,你這步走得有些急了。”霍老爺子輕捋着花白的胡須,笑眯眯地指出池漫棋局中的破綻。
池漫低頭凝視着棋盤,秀眉微蹙,随即彎唇一笑,坦然承認:“是有些心急了,看來還得多向爺爺學習,您的棋藝真是爐火純青。”
兩人沉浸在棋局中,直到九點多,書房的門被推開,一名傭人端着茶水走了進來,提醒他們該休息了。
霍老爺子擡頭望向窗外,有些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棋子,對池漫說:“漫兒,今天就先到這裡吧,爺爺有些累了。
你就留在莊園過夜吧,明天早晨我讓司機直接送你去上班,這樣你也能多睡會兒。”
池漫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這才意識到時間已經不早了,玩象棋玩上了瘾,竟忘了看時間。
她沒拒絕霍老爺子的提議,“好,爺爺,您好好休息。”
霍老爺子拍了拍池漫的手背,慈愛地說:“漫兒,你也早點休息,别累壞了身體。”
池漫走在回頤園的路上,小徑兩旁,花香襲人,她今晚的心情還不錯。
走到路程一半時,她習慣性地拿出手機,剛解鎖屏幕,一條來自霍枭的消息映入眼簾。
[睡了嗎?]
她今晚心情好得出奇,破天荒地回複了兩個字。
[睡了。]
那邊幾乎秒回:
[睡了還回我消息?]
池漫看着這條嘲諷的消息,她就不應該回他,好讓他得寸進尺地嘲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