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宓學着樣将長凳搬出來。
有人打下手,晏碩很快把飯都煮好。
她也學着去端菜,不過陶瓷碗盛着熱飯,燙得她差點摔了一盤菜。
幸好晏碩眼疾手快接住,然後她就被請出了廚房。
桌上擺着簡單的四菜一湯,爆炒兔肉,兩盤清炒野菜,還有一道是趙義拎來的鹵肉,湯是簡簡單單的青菜蛋花湯。
一人一邊,她剛好挨着晏碩,剛坐下就體會到他說的吃不到是什麼意思了。
張虎和趙義兩人夾着鹵肉塞進掰開的饅頭裡,狼吞虎咽的往嘴裡塞,筷子又不停地去夾爆炒兔肉。
之前跟三人一起用飯,倒也沒這麼誇張。
張虎塞了滿嘴,看她不動筷還指着兔肉給她推薦,“我三哥做飯做好吃,你快嘗嘗。”
衛宓很想說,她開飯前就嘗過了。
今天下午她吃了不少東西,碗裡的米飯沒動多少,倒是兔肉又夾了好幾次。
吃飽喝足趙義跟張虎又被指揮着去洗碗,晏碩将桌凳收好。
她也先幫忙,人家輕輕松松全拿屋裡了。
弄完趙義跟張虎就離開了,衛宓坐在床上,開始思考一個嚴峻問題。
晏碩回來了,他倆該怎麼睡覺?
這院子跟山上的茅屋不同,已經沒有草棚可供人簡單過夜。
雖說他說這床讓她睡,也表示不屑跟她睡一塊兒,但隻剩孤男寡女時,衛宓内心還是不由得提起來。
在衛宓擔憂思考時晏碩推門進來了,應該是剛洗漱過,水珠順着他的臉頰滑倒下颌,脖頸然後流進衣領裡。
此時衛宓忘記了擔憂睡覺問題,因為她想起了個更緻命的事情。
她已經好多天沒洗澡了!
隻一想,衛宓瞬間覺得自己身上已經在散發臭味。
正擦臉的晏碩就見,原本在床上坐的好好的人,眼眶一瞬間紅了,起身走到他跟前。
眼裡是難過帶着祈求開口,“晏碩,你能不能幫我燒水洗澡啊?”
山上沒那麼多水,而且跟他們三個男人在一個屋檐下,她也不好意思提這種要求。
到青水寨那天她想燒水洗來着,可她不會。
現在雖也是孤男寡女,可她已經忍得夠久了,再不洗衛宓覺得自己要瘋。
再者他救過她兩次,若真有歹心,她早沒命了。
晏碩松了口氣,他還以為是什麼事,原來隻是要洗澡。
“燒水比較麻煩,你先坐着等會兒。”
衛宓坐在屋裡,就見晏碩拿了鑰匙将廚房隔壁小屋打開,裡面很雜亂。
他在裡面翻了翻,搬出個浴桶。
天還沒完全黑。
晏碩把桶放在井邊打水,将浴捅清洗幹淨,又搬進屋裡。
然後就是挑水,燒水。
半個時辰後,他提着水桶進屋倒進浴桶裡。
來來回回幾趟把水兌好。
“你來試試水溫合适嗎?”
衛宓走過去試了試,“合适。”
“行,這桶熱水擱這兒,涼了的話你自己添。”
晏碩将剩下的一桶熱水放旁邊。
“那你洗,我去外面守着。”
說完人就出去了,還不忘把門關上。
衛宓走到門口,把門從裡面又拴上。
當人整個進桶裡,全身被熱水包裹住時,衛宓忍不住輸了口氣。
一桶水,衛宓将自己從頭到腳洗了個遍。
水聲透出牆縫,嘩啦啦,攪得人心神蕩漾。
衛宓洗好開門出來,坐在院中的人轉過身二話不說起身進屋處理那捅水。
等都收拾好夜早就徹底黑透了,衛宓坐在床邊,手裡拿着棉布擦頭發。
她心裡隐隐擔心的問題也有了很好的解決。
晏碩用草席鋪在地上,又尋了床薄被鋪着,人就躺地上了。
“要不,還是我睡地上吧。”
那草席小,他身量高,腳隻能擱地上。
本來也是人家的床,總不能叫她這麼占着。
晏碩轉過頭視線跟她對上,黑夜襯得他眸子更加深沉。
衛宓在這注視下,心跳加快,升起一股不安。
然後他又轉過去了,“你身子弱,睡床上好養病。”
他不介意,衛宓也沒什麼好推脫的。
弄幹頭發她也躺下蓋好被,很快入睡。
月上樹梢,惠州城節度使府卻不太平。
顧蘅急步沖進書房,身上沾血的盔甲襯得臉色更陰沉。
“相爺贖罪,小的沒攔住。”
坐上人揮手,後面追進來的小厮噤聲退下。
“這麼急闖進來有何事?”
“為什麼!”顧蘅緊盯着上首,這個他心中最淨重的人。
“她沒死,為什麼要拿她做借口,為什麼要發喪!”顧蘅攥緊手中那把劍,盔甲上的血滴進腳下毛毯裡,身上的痛都不及此時心頭的萬分之一。
顧相擡頭,眼神沉靜毫無波瀾,“為顧家,為了多年謀劃。”
語氣淡然,對于談論者的生死毫無憐憫惋惜。
一句話,如利箭射在顧蘅身上,讓他卸了力氣與滿腔憤怒。
他轉身往外走,“即便沒死,她也不可能回來,你若是喜歡,再尋更好的便是。”
“不用了,多謝祖父。”
顧蘅從書房出來,回了自己院中。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落進屋裡,“主子,您身上的傷還沒處理。”
“讓影衛都出動暗中去找,阿福一個人,會害怕。”
影衛得了命,又瞬間消失。
顧蘅盯着屋裡那件嫁衣,深情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