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宓顧不上生氣，緊緊盯着門，慢慢被推開，一隻腳踏了進來。

衛宓感受着心跳，呼吸放的更輕更輕，看着那人進屋掩門，手握着短刀掌心隐隐發痛。

在他關上門的刹那，她沖着那人頸側狠狠刺出去。

這裡是晏碩教她的，人最薄弱的地方。

臉頰，手心一熱，血腥如炸開的煙花在瞬間将她包裹住，黏膩的觸感順着臉頰流到脖頸。

人倒地，聲音被關門時門環的清響掩蓋。

“衛姐姐。”

衛宓猛然大吸一口氣，眼淚不受控制簌簌往下掉，她手顫抖着捂着阿寶的嘴，壓低聲音，“别說話，有壞人。”

“去喊婆婆，咱們逃出去。”衛宓捂着阿寶的眼，進裡屋。

“阿婆快點，不然咱們都會被燒死在這。”她壓低聲音去攙扶王阿婆。

手腕卻被阿婆拉住，粗糙的掌心，幹枯卻有力。

“衛娘子，你是好人，阿寶我老婆子就托付給你了。”

“阿婆。”

“婆婆！”

“衛娘子你帶着阿寶跑吧，我們隻會拖累你。”王阿婆從枕頭下摸出一布包塞在她手裡。

院子外已經能看到火星，那人已經開始動手放火了。

“從後窗跑，快走，我們這些老太婆本也活不了多久，不值得為着我們勞心。”

“是啊，衛娘子咳咳，你們快跑吧。”

王阿婆強撐着從床上下來，推着兩人往外走。

堂屋砰一聲，有東西被弄到在地，接着有人推門進來。

衛宓知道暴露了。

簾子被人掀開，那人是今早跟在村長身後的，他手上握着的是衛宓的段刀。

“既然被發現了，那你們就都别想活了。”

說着就要來抓衛宓，卻被門口的老太太跑住腿。

“快跑！”

下一瞬就被那人一刀捅死。

二旺娘也突然起身，一下子将人撞開，“衛娘子，跑啊！”

王阿婆推她一把将人推到後窗，“衛娘子，阿寶靠你照拂了，我老太婆先謝謝你了。”

後窗隻有半人高，衛宓将阿寶先抱上窗沿，讓他跳下去，然後又踩着一旁的壇子跳出去。

她回頭，院子裡火已經燃起來，風一吹火星子便落在屋檐上。

村子裡都是茅草屋，一點點風，火就燃得很旺。

阿寶還哭着要回去，屋内王阿婆也沖向歹人，死死将人攔住。

衛宓不敢再看，拉着阿寶就跑。

身後火勢蔓延的很快，将人都吞噬。

當初來梨雨村，王阿婆從不來太多錢，便選了這靠近村口的一座院子。

從後窗出來，往前跑便能出村，往後跑是進村裡。

衛宓不多想便往村口跑，若回去，那些人被逼急要殺人滅口，她和阿寶還是跑不了。

寨子裡當初跟随晏碩的壯漢如今都去參軍，剩下趙嬸她們都是婦孺，跟村子裡百人對起來根沒有勝算。

衛宓憑着記憶，帶着阿寶沿着路往青城去。

阿寶跟着她隻默默擦眼淚，“姐姐，婆婆，婆婆是不是死了。”

“阿寶，婆婆不會離開你，她那麼愛你，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衛宓拉着他不敢停留，隻能不停趕路。

“阿寶再堅持堅持，馬上就能到青城了。”

衛宓看到路碑，不遠就要到了。

天邊泛着魚肚白，夜幕與白日交界，路邊草叢上挂着露水。

“衛姐姐，那快走吧，找趙哥哥。”

阿寶往前走，越過她，下一刻小小的身影就摔倒在地上。

“阿寶！”

衛宓把人抱起，她一摸，額頭滾燙。

起燒了！

衛宓眼前模糊起來，真的感染了。

“阿寶别睡，姐姐帶你去看大夫。”

阿寶努力睜開眼睛，“衛姐姐，我困。”

“别睡，聽話，姐姐帶你去青城。”

衛宓抱不動他，隻能嘗試着将人背起來往青城走。

衛宓從來沒有這麼累過，兩腳發軟，喘不上氣，但她不能停歇，要快點，再快點去青城。

遠遠衛宓便看到了城牆，同時也看到了城外飄蕩的滿天白幡。

哀嚎聲從遠處蕩過來，一聲聲敲在她心頭。

半個月前，這裡還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不過短短半月竟如此蕭條。

城外搭着簡易棚子，裡面橫七豎八堆積着屍體，已經開始腐爛發臭。

衛宓不敢逗留，背着阿寶迅速進城。

城門口沒有守衛，城内也是亂糟糟，街道上除了哭聲就是白紙飄蕩，街角還有人靠在角落咳嗽。

衛宓戴着面罩，背着阿寶尋到醫館，卻是閉門無人。

腿一軟，衛宓整個人便往地上倒。

卻被人及時扶住。

“衛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