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宓昏昏沉沉從夢中醒來,入眼的是青色床幔,鼻尖萦繞着一股藥味兒。
渾身酸痛,她擡擡手,使不上一點力道。
“你醒了。”
“魏菱?”一開口,嗓子沙啞帶着刺痛感。
衛宓撐着身子,一陣眩暈,手臂無力又倒回去。
“你别亂動。”魏菱放下藥碗,探探她額頭将人扶起。
“身子還燙着,先把藥喝了吧。”
她瞥了眼那碗黑乎乎的藥,鼻尖聞着那濃稠的苦澀味兒,熏得她頭更暈了。
“我,我怎麼在這?”
“趙義背你來的,他尋到你時你已經患上瘟疫,是位娘子照拂着。你是不知這兩日他急成什麼樣,你若再不醒估計他就要去負荊請罪了。”
衛宓被她語氣逗笑,一張口,咳嗽不斷。
“我不逗你了,快,先趁熱把藥喝了。”魏菱幫她順氣,然後藥碗端起遞到她唇邊,還朝屋外喊了一聲。
衛宓蹙眉閉眼,就着一口氣将藥咽下,苦澀瞬間黏住舌頭,喉嚨,苦的她咳湊不斷。
“喝口水漱漱口。”
她含了一口,然後吐掉,嘴邊塞來顆蜜餞。
衛宓捏着蜜餞放進嘴裡,綿密的甜味兒沖淡了苦澀,“謝謝。”
“沒事兒。”魏菱在床邊坐下,手搭在她手腕上給她把脈。
玉娘子跟趙義匆匆進來,“衛娘子終于醒了,感覺怎麼樣,好發熱嗎?”
玉娘子走進,手搭在她額頭試探。
“還燙着。”
說着玉娘子洗了張帕子,搭她額頭上。
濕帕子涼涼的,衛宓覺得腦子清明不少。
“嫂子。”趙義有幾分無措,“你餓不,鍋裡有粥我給你盛來。”
“好,确實有些餓。”
趙義又匆匆忙忙出去。
魏菱把完脈一通囑咐,“這瘟疫時性霸道,病去如抽絲,還是要好好将養,我給你開的藥要按時按量喝。”
囑咐完趙義端着粥進來,還搭配着一碟鹹菜。
魏菱先接過白粥瞧了瞧道,“如此就好,她剛醒來脾胃虛弱,粥就按這樣熬制出米油,滋養潤胃。”
衛宓手使不上力道,由玉娘子喂着将粥吃下,又混混沌沌睡了兩個時辰,才覺得精神些。
醒來後才知道她都昏睡了五天。
“我當時尋到你時人已經昏過去了,懷裡還抱着那個小娃娃。”
玉娘子歎口氣,“那孩子也是可憐,小小年紀就……”
“衛娘子,你也要放寬心,身子要緊。”
衛宓抹掉眼角淚珠,将藥一口氣咽下,“玉娘子我沒事,你别在我這兒久待,萬一傳給你就不好了。”
“害,沒事兒,大夫說隻要不發熱就算好了。”
說着她還探探衛宓額頭,“不熱,瞧着也精神了些。”
兩人說着趙義端着飯食進來,看到玉娘子他愣了一下,将東西放在桌上。
玉娘子收拾藥碗出去。
屋子裡靜下來。
“趙義。”
“嫂子……”
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吧。”衛宓咳了一聲道。
趙義立在桌邊,突然抽出背後的刀來放在她床邊,“嫂子,造成今日之事都怪我,若我早日尋來大夫,你也不會染上瘟疫差點沒命。”
“當初我回來,也答應三哥好好照看你,是我失責了,嫂子,你劃我兩刀吧,讓我心裡也好受些。”
衛宓将刀扔掉,“趙義,你不用這麼自責。人各有命,染上瘟疫便是死了,那也隻能說是我命不好,不是你的責任。”
“魏姑娘也說了,當時你知曉青城狀況便連夜來尋她,就是怕瘟疫蔓延到村子裡,隻是變數太快了。”
“不過也多虧你及時尋到我,帶我來救治,說起來,是你救我一命。”
衛宓醒來看到他就察覺到他的不安愧疚,但她覺得這一切同趙義沒有關系,也不是他的責任。
瘟疫蔓延,百姓流離失所,青城成了煉獄,是貪官污吏昏聩無能的結果。
衛宓想到青城外成堆的屍骨,想到阿寶在她懷裡斷氣,心頭壓抑又悲痛。
她曾是郦國的公主,受着百姓供養,卻連自己的子民都保護不了。
無力感緊緊包裹着她,心頭是憤恨痛惜。
“嫂子,你,你别哭呀。”
衛宓擡手,眼角是一片濕潤。
“趙義,這一切錯的都與你們無關。是那官府。”
她就坐在床邊,面色透着病态,呐呐道。
“我想救大家,就青城的百姓。”
她說完,轉頭看他,眼神堅毅帶着不容拒絕的淩厲。
一瞬間,讓趙義恍惚,他覺得看到了那個帶他從死人堆裡拼殺出來的人。
“聽着有些不自量力,你放心,我不會逼你們陪我去冒險……”
趙義打斷她的話,“嫂子,這種做好事的事情,我怎麼能不參與。再怎麼說青城也是我從小長到大的地方,我怎麼能不幫忙。有什麼法子,我都聽你的,盡管吩咐就是。”
衛宓掏出荷包,裡面裝着她的家當,她一直貼身藏着。
“裡面是些銀票,你去看看能不能雇到些可靠的人,最好會些身法。”
“做什麼?”趙義打開瞧,都是銀票,面額還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