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茵的藥方子十分有效,短短兩日瘟疫之症便穩定下來。
但現在他們遇到另一問題,原本估摸着這些藥材能撐個四五日,等到去南陽府買藥的人回來。可現下卻是越來越多的人得了消息尋來看病,都是青城周邊的百姓,衛宓自然不會擋着不給他們藥吃,如此藥物消耗很快,能否撐過明天都難說。
“趙義,買藥的人還沒有消息嗎?”
“嫂子别急,我派人再去看看。”
衛宓也知她太心急了,才三天,那些人估計剛到南陽府。
可眼看這麼多人都來排隊拿藥,等到藥物真沒了,她擔心這些人生事。
生死面前,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
榮茵走過來安撫道,“嫂子别慌,我修改了方子,将倉庫一些陳年藥材用上,你讓他們熬藥時多加些水。”
“可這樣藥效會不會……”
“方子是我之前試的,沒這副有效,不過眼下也沒辦法,隻能用這法子先拖着,等他們買藥回來。”
但藥熬出來,分發到一半便有人不滿,摔了碗質問,“呸,這根本不是藥,淡的都成水了,你們就是拿這種東西糊弄大家的?”
有人喝了兩口也應和,“對呀,這一點藥味兒都沒有,怎麼能治病嘛。”
又有人驚道,“這藥會不會,喝死人?”
一時間排隊領藥的都不敢再往前,議論聲肆起,摻雜着不滿的謾罵。
衛宓聽到動靜便走出來,衆人知道是她牽頭搭棚發藥的,見了她便往前湧過來,趙義趕緊帶着人将她護起來。
紛雜的争論刺得衛宓耳朵疼,她沉着臉推開趙義等人站出來,“都安靜。”
等人都靜下來,衛宓才開口,“今日這藥确實跟往日不同,藥庫裡已經沒有多少藥材,我派去買藥的人還沒回來,所以讓大夫調整了方子,但我向你們保證,這些藥不會害了你們。”
“我們怎麼相信你,我們都是平頭百姓不懂,說什麼不全憑你的意思。”
衛宓冷着臉突然哼笑出聲,“藥庫糧倉是我帶人打開的,醫者也是我請來,沒有我你們恐怕都已經病死在城外。我說這些隻希望你們知道,我們是憑着良心做事,現下藥物短缺換藥隻是不得已的做法,等藥材充足自然會把藥方換回去。”
她做這些隻想盡一些自己做為公主的責任,不求什麼回報,但也不願這麼被誤解。
“我嫂子出錢又出力,反倒落不到你們一句好處。這藥方子也是榮大夫反複研究的,改方子多加水也隻是為了讓更多人能夠喝口藥,能支撐到藥材買回來,既然你們都這麼不識好歹,那我們費這心思做甚,還不如拆了棚子,走了。”
一時間衆人都沉默。
玉娘子從人群裡走出來扯着嗓子道,“你們不喝我喝,當初那姓陳的作為父母官,對咱們是不聞不問,如今這小娘子願意憑着良心來救咱們,豈能讓人寒心。”
說着盛了碗藥,一飲而盡。
玉娘子的兒子也走出來,盛一碗喝下。
有兩人帶頭,越來越多的人盛藥,喝完還對着衛宓道謝。
人群裡幾個大漢面色難看,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咬咬牙喊着,“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證你這些藥就有用,老子不喝了。”
說着将碗摔了,“老子聽說喬家也支了棚子,還拿出大量的藥材要給咱們治瘟疫,與其喝這種水不拉幾的東西,還不如去喝喬家的藥。”
說完推開人群走了。
他一走,另幾個人馬上應和一番,朝着喬家方向去。
如此其他人也有猶豫一番,将碗放下,跟着後面前往喬家。
“嫂子,他們不識好歹,你别往心裡去。”榮茵走過來拉着她的手寬慰。
衛宓搖搖頭,望着喬家的方向,“喬家願意出手,咱們也輕松些。”
衛宓日常就幫榮茵整理藥材,空閑時她還會看看榮茵整理出來的手劄。
玉娘子的兒子在榮茵醫治下也大好,她喊着幾個相識的婦人,也來幫衛宓打下手。
青城的瘟疫漸漸得以控制,一切都往好處發展。
——
恒碩,距離惠州不過百裡的小城,受戰事影響,街道上行人匆匆,到處充斥着不安的氣息。
“老闆來五大碗面,十個馕餅,一盤花生米,一盤醬黃瓜,一盤豬頭肉,再來一小壇酒。”
幾個男人走進棚子裡,個個魁梧高大,使原本不大空間更加狹小擁擠。
“營長今日肯讓我們喝酒了?”張虎笑呵呵的坐下問道。
“一小壇,每人都少喝點。”王營長将桌子上海碗擺開,接過老闆娘送來的小壇酒分倒好。
張虎接過酒,仰頭酒就順着喉嚨下肚,“痛快,就是少了點。”
“哈哈,張虎兄弟好酒量,要不我這碗也給你喝了。”熊瞎子将自己這碗推給他。
王營長咳湊一聲打斷他倆,“不行,不能貪多。”
張虎撓撓頭,“不了,不了。聽營長的,不貪多。”
幾人說笑間老闆将面做好,端過來。
大碗,清湯面,表層點綴着青蔥,澆上一圈陳醋,一勺辣椒,香味兒瞬間提上來。
五個人配着馕餅,希裡呼噜一碗面下肚,渾身暖洋洋,也精神了起來。
王營長見他們吃的差不多,将銅闆往桌上一摞起身離開。
他們是昨日趕到恒碩的,一路風塵仆仆,到了地方簡單修整一,今日王營長就拉着他們四個來吃飯。
他們四個在軍營裡,能力是比較出衆的,這次出來便被臨時任命為隊長。
幾人出了棚子,王營長看看晏碩張虎,又瞧着東張西望的熊瞎子和瘦子,“還有些時候,你們想轉轉就去,不過别惹事早點回來。”
王營長叮囑完就走了,剩他們四個站在街頭。
“魏兄你們倆去哪啊?”熊瞎子望着周邊也沒啥好去處。
一旁的瘦子嘿嘿一笑,“要不找個窯子快活快活。”
在軍營裡整日跟大老爺們在一塊,上頭管的也嚴,軍姬也不是想有就有的,這一出來不找個地方潇灑一番都說不過去。
晏碩搖搖頭,“我不去,你們去吧。”
張虎看着轉身走掉的晏碩,也跟着道,“我也不去了,兩位哥哥玩盡興。”
瘦子拍了拍熊瞎子,“他們不去,咱們走吧。”
兩人拐進臨街去了。
晏碩轉了一圈,終于找到想去的鋪子,擡腳進去一股香甜的脂粉氣撲面而來。
張虎哥跟在他後頭,揉了揉鼻子。
進來晏碩就往櫃台去,經營鋪子的是個婦人,“客官想要什麼?”
“胭脂,口脂。”
老闆打趣道,“一看客官便是個會疼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