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普切利說。
他用打磨機最後在肩甲的灼痕處抛光了一周,才拉起了電焊帽,滿意打量着光滑平整的漆面。
“沒關系,普切利。”
線束轉動了一下右肩肩軸,但左手仍一動不動的扶穩着支架。直到人類從三角梯上爬下來,他才松開手掌,起身往艙室的工作台走去:“你說吧。”
“沒什麼。”人類聳了聳肩膀:“就是你的兩個兄弟總給我一種離異父母在搶奪孩子撫養權的感覺。”看見機械巨人不解的回頭望來,他詭異的停頓了一下:
“我知道我不應該這麼問...但是,你跟誰?”
“呃...什麼?”
線束沒太理解他的問題。于是人類又禮貌的重問了一遍:“就是你那兩個大哥,你更想和誰生活在一起呢?”
和誰生活在一起?線束把他的問題換成了‘更希望加入哪一個陣營’或者‘更喜歡誰的生活方式’,這樣就好理解多了。他低下頭雕,思索了一會兒。但臨開口前,小卡車還是有些猶豫:“...我賭一個車輪,二哥絕對正在聽着。”
“你害怕他聽見。”普切利若有所思:“因為你的答案是更喜歡汽車人嗎?”
“不,當然不。”這個回答幾乎立刻就被線束否定了:“我從沒與他們相處過,不了解汽車人們的性格特點,能力與缺陷,沒有任何可形成感情的基礎回憶,汽車人對我來講就是陣營敵對的陌生人。”他用一句反問總結道:“我為什麼會更喜歡他們?”
“嗯...因為殃厄?”
普切利放下了手中的打磨機,工作也不做了,堆在一角的零件也暫且留給明天去收拾。毫無疑問,自主機械智能生命體,這些動辄□□米高的鋼鐵巨人們的家務事更能吸引一個普通人類的注意力。
他找了個闆凳坐下,興緻勃勃的繼續提問道:“你跟爸爸...咳,我的意思是,你跟殃厄生活在一起的時間更久,你不會更想被分給他,和他一起生活嗎?”
線束皺了皺眉頭。
“你把我當成了一個監護人雙方感情破碎下的幼生體。”他笃定道。
人類不置可否。
“但我已經脫離磨合期一百三十個循環了。”線束繼續向着工作台走去:“我的整個新鑄期和磨合期都是和我的大哥一起度過的,彼時我們漫無目的的在太空中遊曆,遠離我們破碎的家園,也遠離汽車人與霸天虎的内戰...”
...
What a bright(多麼璀璨)
Like the stars,what a bright(像是繁星一樣,多麼璀璨)
殃厄按下控制平台上重力調節按鈕,四周飄浮起的重裝箱們終于停止了繼續往上的趨勢。面前的顯示屏幕也随之煥發出一陣微光,無數的顯像數據如光點般向兩側退去,在黑色的框架中投射出熒藍色的星圖。
“唔。能源儲備隻剩下百分之十一納了。而最近的一環還在運行中的太空橋。”他伸出手指在面前的星圖中劃動了幾下,将大片的小行星帶撥到呈象的邊緣。它們相互碰撞,化為一簇簇虛拟的火花:“在環繞着阿克魯辛主恒星系的後面,我們的飛船想要完好無損的度過行星的引力井,接下來就要在沃因星上短暫停泊補充能源了。”
他撥動一系列按鍵,讓一二主動力引擎在同一時間點火加速,遠超過11.2km/s,也被後來地月系一顆行星上的碳機稱為第二宇宙速度的加速度瞬間帶着整艘飛船脫離了月衛的引力,駛向了茫茫太空。
殃厄抓住了一隻從他座椅後面伸出的小手甲,拽着小新鑄者的胳膊,小心将他提了起來,他的雙手托着對方的腋下,像正舉起一隻辛巴那樣,将小東西擡到了半空中:“來,讓大哥——飛飛——”
小新鑄者光學鏡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肉嘟嘟的原生質小胖手緊握着,嘴唇緊抿着,讓他面甲上的神情看起來很嚴肅,這麼一個一無所知,稚嫩的,還處在牙牙學語階段的小幼生體擺出這樣的表情,隻會讓别人想親斷他的鼻子。
但是殃厄很快就收起了自己這種危險的想法,事實上,在他聽見幼生體腹甲裡一連串不妙的冒泡聲前,他就及時的停下了手上颠了颠的動作,熟練而迅速的将他的弟弟放在船闆上。
大坦克俯身下來,滿臉認真的與幼生體對視。
“你是不是又想吐能源液了?”
幼生體報以無辜又冷漠的回視。
“好吧,好吧。”殃厄撓了撓頭雕,又重新彎回腰:“我們打個商量好嗎,我的小暴君,我帶你看星星,你運轉一下内置系統,把油箱蓋子暫時封閉上,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