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一個賽博坦人再怎麼不期待天亮,地球的黎明還是照樣到來了。
第一個走入基地大廳的是大黃蜂,汽車人的黃色小偵察兵看起來奄奄的,身上打着焊接的傷口才剛剛止住能量液——有幾處甚至有些眼熟。
線束心虛的移開了光學鏡,将目光重新投到棚頂。
他的大腦模塊被戰鬥協議燒損失控的那會兒,滿腦子都是各式各樣的數據,尖銳的頭痛讓他無暇思考,隻一味的瞄準呈現出的弱點,将炮火連帶着無名的憤怒傾瀉給敵人,現在想想,除了領袖之外...
好像每一個汽車人都被他打傷過。
除此之外,他還下令炸毀過即将被汽車人占據的能量礦;在紅蜘蛛副指審訊汽車人的人類盟友時提供過激發器;在霸天虎亡者大軍的計劃中不僅提供了全部的後勤補足,更在領袖衛隊企圖破壞太空橋時親自率領小隊阻攔... ...
一個标準的霸天虎。
線束不知道汽車人會怎麼對待擒獲的霸天虎俘虜,不過如果相同的境遇放在一個汽車人身上的話——這段時間夠霸天虎将其處決幾十次了。
但也情況可以變得不那麼糟糕。假如殃厄能夠...
這種想法連一瞬都沒有升起,就瞬間被線束滿芯厭惡的壓制下去了。
加入霸天虎是他自己的決定,殃厄加入汽車人亦然。這麼多年來,他們從未做過真正背叛過自己陣營的行為。如果因為自己的立場,而讓殃厄的這份赤誠受到領袖衛隊的懷疑,甚至令他的榮譽因此而蒙羞,線束甯願自己立即被處刑。
而此時此刻,内心的堅決體現在外在,就是他正努力讓自己的目光變得空洞而頑固,并且仍是直直的彙聚在穹頂的一點上,盯着它,仿佛裡面正蘊藏着整個無限宇宙的奧秘。
偵察兵走過一大半的基地大廳,在即将消失在走廊口的時候,卻又像發現了什麼,轉身繞了回來,蹲在了囚床前,一雙澄明的藍弧光學鏡帶着幾分警惕的色彩,小心翼翼的注視着已經睜開眼睛的霸天虎。
“Beep—bee.”
他在問一個不久前曾殊死搏鬥過的敵人‘你還好嗎?’
雖然他們彼此都知道這句話裡警戒的成分遠比關心的更多,但在片刻的沉寂之後,霸天虎的軍需長還是微微将頭側向了他。
在偵察兵的眼中,軍官的面甲緊繃着,嘴巴幾近抿成一條線,看起來很有幾分不好相與的威嚴與冷酷,大黃蜂的門翼撲扇了一下,不由得在背後豎起并攏,他看着霸天虎的眼睛,那裡面的東西與任何一個暴君的簇擁沒什麼兩樣,隻有盲目的忠誠,冷漠的...
“我還好,小戰士。”霸天虎的聲音出乎意料的溫和,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就讓小偵察兵不存在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個時間出去,你是要去兜風嗎?”
“Beep—bep!”大黃蜂猛地擡起頭,又向四周看了看,确定了沒有任何機子會突然出現後,才松了一口氣:“Be—”
“他的兜風計劃可能要半途擱淺了。”
一個聲音突然從偵察兵的身後響起,讓小機子肉眼可見的哆嗦了一下。
“就不勞你費心了,霸天虎。”橙白色的醫療單位握着輪胎扳手,走到大型醫療檢測設備艙前,打開了開關,示意大黃蜂進入接受檢查。
明黃色的小汽車人垂着頭,‘bee’了一聲,但還是動作麻利的鑽了進去。
隔壁的低溫複原艙裡隐隐透出另一個汽車人的影子,深藍色的塗裝,身材纖細,是女汽車人阿爾茜,這位骁勇的戰士此時的狀态看起來并不太好,她的雙目緊閉,身體懸浮在淡藍色的營養液裡。
線束的目光從她腰部殘破的管線掃過,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另一個身影——殃厄。
他的大哥在最後太空橋的爆炸時将他擋在了身下,而在最後混亂的沖擊波即将到來之前,線束則牢牢的抓住了大哥的手臂,避免洪流将大坦克卷走。
那一短暫的瞬間,他也簡單評估了殃厄的傷勢,初步斷定了暫時達不到重傷停機的程度,大坦克的裝甲硬度極強,再加上他火種所具有的無與倫比的活性,這意味着如果他還有力氣将自己拖到汽車人的陸地橋的話,他的損傷很快就會無大礙。
但是直到五循環分後,幾乎所有的汽車人都來到了基地大廳,線束也沒能看到殃厄的身影。
被警惕和敵視的目光包圍已經不會再讓霸天虎的軍需長感到發自内芯的不适,但當他在嘗試了通過搭載分析儀掃描基地内現有的火種頻率無果後,一種強烈的焦慮感還是湧上了他的芯頭。
“你好,線束。”
紅藍塗裝的汽車人領袖先開口道,“介于你之前對我的戰友們造成的損害,我想你能夠理解我們的招待不周。”
“我對現在的處境的确有一定的認識。”線束說,和傳說中領導模塊的持有者,與威震天對峙了四百萬年的汽車人領袖對話的确是件令人惶恐的事,但比起表明自己的無害去争取更多俘虜利益,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把我帶來的那個汽車人呢?他怎麼不在這裡?”
好,沉住氣,摒棄掉擔憂。平靜,但也不能完全平靜,一點不甘心還是要有的,再加點‘霸天虎’就更好了:“我以為他會來看一眼他的俘虜?”
“嗯?你說誰啊?”爵士懶洋洋的說,他漫不經心将一隻手掩在嘴旁,另一隻手悄悄的将從艙裡出來的大黃蜂推到了身後,“所有領袖衛隊的成員不都在這裡嗎?”(...bee?)
所有...都在?那殃厄呢?怎麼會沒有殃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