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闆說過,無論内芯中的情緒起伏有多大,也永遠都要保持着面甲上的冷靜與沉着,不要讓人猜測到你的真實想法。
線束相信他已經貫徹到了這一點。
在猜測到千斤頂就是他二哥的一瞬間,線束内芯深處的小卡車就已經恐慌到不行,懷揣着‘啊啊啊這裡可是汽車人基地啊二哥的想法’,恨不得同手同腳的蜷縮進角落裡。然而這種惶恐體現在外在,軍需官從容不迫的拎着數據闆,重新彎腰坐回了設備之間的夾縫。
基地大廳裡的熱鬧喧嚣重新被一層薄薄的金屬阻隔。
線束向後靠在角落裡,打開内置通訊,為頻道設計了加密密碼後,才對着【音闆】發送了一條訊息。
得不到自由就不改名:【?】
情報就是力量:【。】
線束這下放心了。
他換了個姿勢,豎起音頻接收器靠近外側鋼闆,仔細去聽外面的動靜:大坦克沉重的腳步聲和爽朗的笑聲壓過了所有的雜音,骁勇的汽車人戰士也想加入到他們的重球遊戲之中,并且很快就達成了他的願望。
看來他沒有看出千斤頂就是音闆,線束松了一口氣。
但是好景不長,很快就到了汽車人老戰友們的‘叙舊’時間。
“那時候我們失去了通訊。”隔闆邊說邊比劃,“缺少能量,被霸天虎包圍了,知道千斤頂是怎麼做的嗎?”
這個問題被抛給了千斤頂,或者是音闆,他被迫成為了這個問題的回答者,而唯一正确的答案是,“我把我的最後一刻手榴彈扔進了主熱交換器了,那真是漂亮的一個弧線,然後——‘嘭’!”
“哇唔,帥呆了。”汽車人的人類小盟友們紛紛露出了敬佩的神情。
“然後呢?”坐在油桶邊的大坦克伸出了一隻手甲,“我想聽聽達克蒙德山口之戰,千斤頂,那也是你的成名戰之一。”
殃厄。坐在陸地橋設備後面的線束有些擔憂的敲了敲頭雕,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大坦克的好奇心這麼重。但作為山口之戰的後期清掃部隊的成員之一,他還是從記憶模塊裡調出了戰場地形,通過對能量殘餘的掃描大緻建立起了當時混戰的動捕模型,并且迅速發送給了音闆——這個答案不一定是完全詳實完整的,但是至少準确無誤。
做完這一切,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給正在考試中的鐵堡大學生提供小抄的監考教授,除了些許的緊張外,一絲期待感竟也随之湧上了芯頭。
他等着音闆給出那個正确答案。
“你給我們的好奇大寶寶講講吧,隔闆,至于現在,美琪。”他叫出了人類小女孩的名字,“能帶我參觀一圈你們的基地們。”
‘你們的基地’這五個字明擺着戳進了美琪的内心,她利落的從座位上躍了下來,“觀光遊覽開始了。”
線束:“??”
二哥,正确答案我都給了你了?你怎麼不往試卷上寫啊?
這裡不是鐵堡大學,這是汽車人基地,随便空題被懷疑成間諜是會要了機命的啊。
果然,千斤頂和美琪走後,隔闆就放下了比劃的雙手,看向了他們離開的地方。
“怎麼了,隔闆。”殃厄問道,這台大坦克正用手撐着一半面甲,磁場中溢着因為攝取汽油過多後的昏昏欲睡。越是熱鬧的場面,這台素來熱情的大型機反而越表現的疲倦,“你...哈—”他打了個哈欠,“看起來好像有點小郁悶。”
“對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不忘例行一問,“誰看見我弟了?”
線束又往設備後面縮了縮。
“也許隻是...”隔闆停頓了一下,有些猶豫,“也許隻是一種直覺,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别跟我說你妒忌了。”阿爾茜打趣道。
“妒忌美琪交了新朋友,得了。”隔闆不以為然的揮了揮手,他側過頭,又一次看向了他的戰友消失的方向,“但我總覺得...”他形容不出那種疑惑,也沒從自己戰友的舉止中找出任何異常,隻能又重複了一遍,“不太對勁啊。”
【汽車人發現你的異常了,二哥。】
通訊那一頭回了他一個:‘過來’的手勢。
收到二哥的消息,小卡車貓着腰,用陸地橋龐大的操作台作為掩體,一點一點的向着門口蹭了過去,他躲避着殃厄的視線,好在吃飽後的困倦已讓大坦克僅一隻的光學鏡半眯,而空無一人的走廊已經近在咫尺。
還差一...
“線束。”救護車醫官的聲音突然在霸天虎的頭雕後響起,“你來看看這條指...你要去哪兒?”
這下,不用回頭,線束也知道所有的汽車人的視線都投了過來。
殃厄原本半合的光學鏡也猛然睜大,灼灼的亮度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夜晚立在樹杈之上的貓頭鷹。
“你要去哪兒,阿線。”
驟然警惕起來的賽博貓頭鷹問道。
線束:... ...
實不相瞞,大哥,我怕說出來你會生氣。
——
與此同時,報應号上漆黑的囚室裡,數根結實的光鍊正吊着一個面孔熟悉的汽車人。片刻的沉寂之後,他突然開始劇烈的掙紮。
響動吸引了看守的士兵,守衛的能量槍直接怼到了他的面甲上,“你是逃不掉的,汽車人。”
看似毫無還手之力的囚徒卻突然暴起,用腿甲絞上了守衛的脖頸,頸部管線被死死壓迫的慌張促使守衛不斷按下能量槍的扳機,胡亂的子彈将他們面前的金屬牆打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缺口,也破壞了光鍊的裝置,随着一陣滋滋的響聲,鎖鍊消失殆盡。
囚徒變為逃犯。
—
千斤頂奔跑在報應号的走廊上,身後是無數霸天虎的追兵。
作為雷霆拯救隊的成員之一,他不僅戰鬥力卓越,反偵的意識也是一流,在區域内交錯的廊道裡幾次折返後,他終于将大部分的追兵甩在身後。
然而在距離戰士身前的不遠處,一隊巡邏兵正在趕來。
他閃身鑽進了一間艙室開啟的門裡。
千斤頂的背部抵着半掩的門扉,光學鏡則一眨不眨的通過縫隙盯着外面的動靜,那隊霸天虎偵察兵已經在慢慢走遠,他們的腳步聲也逐漸消失在了拐角之外。
戰士終于得以松了一口氣。
他這口氣還沒置換完,一隻脈沖步|槍就抵上了他的頭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