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不知道應不應該将他聽到的那些告訴線束,畢竟線束是真的喜歡那隻人類小寵物——這台小卡車就是會對那些擁有非凡品質的人升起好感。從某個方面上講,他真的是那種最容易被聰明好人利用的蠢蛋反派。
但是無論如何,威爾歎了一口氣。
——線束會來救普切利的。
而他是對方的投影。
他們是同一個人。
轉速已經達到了最高,威爾猛地一打方向盤,貨車歪歪斜斜的沖過了破損的地面,越過那條因爆炸産生的狹長地裂,再全速行駛八分鐘,遠遠的就能看到越野車模糊的尾部了。
威爾搖下車窗,從車座下抽出了一個中型的信号發射裝置,他用膝蓋抵住方向盤,一手抓住車頂扶手,将整個上半身都探了出去。
準鏡瞄準。
伴随着一聲微不可察的啪嗒聲,威爾扣下了扳機,一片脆弱的圓片就像薄薄的紙一樣,黏上了越野車的後備胎,落到金屬上的那一刻,它飛速地變形折疊,像是一灘無形無狀的水一樣流入了車輛的縫隙裡。
貨車的車速慢慢的降了下來,威爾重新癱坐回座位,牙龈與心髒終于後知後覺的砰砰亂跳起來。
—
報應号。
線束步履匆匆的穿過戰艦的走廊,差點在下一個拐角處迎面撞上空軍指揮官。
他連忙收回了邁出的腳步,轉身想要低頭繞到另一側,但是紅蜘蛛卻叫住了他。
“線束?來的正好。我有個任務要交給你。”紅蜘蛛看起來面色不虞,“打擊被人類綁架了,我們偉大的威震天大人認為援助是一件沒有必要的事情,但是要我說,他還是有些用處的——你願意去拉我們那陷入人類手中的同僚們一把嗎?”
線束隻想找個借口趕緊離開報應号,去和威爾彙合,“當然,紅蜘蛛指揮官。”
“很好,線束,很好。”紅蜘蛛的表情終于緩和了一點,他挑起眉毛,拍了拍軍需官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好好幹。随便替我給打擊帶句話,就說紅蜘蛛指揮官記挂着他呢。”
線束點了點頭,與空軍指揮官錯身而過,很快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紅蜘蛛才将頭雕側向了另一邊,向着漆黑的角落問道:
“你呢?音闆?”
黑暗中最先亮起的是間諜機身上的銀色發光帶。
漆黑的間諜機緩緩的走出,腳步無聲,他像是一個緘默的觀衆一樣,無視了紅蜘蛛,自顧自的向着艦橋的方向走去。
“你要報告給聲波嗎?”
機子的腳步頓了一下,但他什麼也沒說。這也令紅蜘蛛不由得露出了一個略有得意的笑容,“告訴他我們的軍需官決定涉足政治的一點小野心?”
“指控:莫名其妙。手段:十分徒勞。”
“那又能怎麼樣呢?”紅蜘蛛攤了攤手,“這些淺薄的手段你們也許看不上眼,但是不管怎麼說。”他盯着音闆的背影,“對我們的情報員有用就行。”
音闆不再開口,他繼續無聲的向前走去。
昏暗的光線裡,也許又那麼幾賽秒,他的面罩上劃過了一個短暫的笑臉表情,但也隻是一瞬間。
很快,所有的情緒又重新被掩蓋在了那張無光的屏幕之下。
—
{一個自以為是的,無能無知的空想家。}
線束掃過浮現在護目鏡前的文字,“随你怎麼說,神視。”
他背上軟金屬降落傘,艙門打開,凜冽的風聲與雲層的潮氣一并鋪面而來。
線束閉上了光學鏡,又很快睜開,一抹厲色在眼中一閃而過。
普切利,他唯一的人類朋友,正在一夥暴徒的手中,生死不明;他腦膜裡的程序無時無刻不再彰顯自己的存在感,絮語陣陣;他了解紅蜘蛛的那些小心思,卻也甘願暫時被利用…
那種未來不能成真。
他不能再繼續搖擺下去了,必須要有所行動。
哪怕現在他仍然不知道究竟要怎麼做,哪怕他至今還找不到所謂正确的方向...
——那就去像個真正的霸天虎一樣吧。
腦海裡有個聲音在說。
别忘了音闆是怎麼教導你的。
...克制那些軟弱。音闆曾對他說。放棄那些随波逐流的想法。
學會利用你心中的貪婪與憤怒,不要畏懼傷害他人,主動出擊。
要記住——
伴随着一聲輕響,透明的護目鏡向兩邊劃開,線束從高空中向下望去,十數個大大小小的最佳落點展現在他的眼前,小到一草一木,大到公路建築,整個世界的訊息再度向他湧來。
他深吸一口氣,一躍而下。
——逃避者一無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