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淮是天擦黑的時候回到臨南村的。
他雖然回來已有兩日,但幾乎沒在村裡露過面,這下正好撞上,大家少不得多盤問幾句。
江清淮一一答了,等天徹底黑下來他才告辭回家。
他一走,村口衆人就議論開了。
“這太醫局的夥食這麼好嗎,江二家小子咋蹿這麼高?”
“官家的吃食當然要好些,不然咋人人都想當官呢?”
“害,我家姑娘三月前剛許了人家,早說江二家小子回來嘛,我們也不是不能再等等。”
“你現在也可以啊,毀親呗,就和王……”
旁邊人趕緊給說話這人使眼色。
她這一動作提醒了在場的所有人,王冬翠還在呢。
而且一向嘴巴伶俐的人居然一直沒開口說過一個字,這可着實有些反常。
有人半是戲谑半是羨慕問道:“冬翠,你家竹哥兒嫁出去你前頭不是還很高興麼,怎的人家江家小子回來你反倒不樂意了?莫不是對人家不滿意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笑了出來。
都知道王冬翠多半是後悔了。
活該!
王冬翠使勁兒給這些人飛了幾個眼刀子,沒好氣道:“關你們什麼事,天都黑了不回去歇着還在這裡打嘴仗?”
說完她就憤憤地走了。
在外頭受了一肚子氣,回家了也不得安生。
她一進院門就撞上在門口專程等她的林立根。
林立根急切道:“如何,他們給多少?”
王冬翠不耐煩道:“什麼給多少?”
“我不是叫你去江二家問問給多少彩禮嗎?”
王冬翠翻了個白眼,“沒去。”
眼下村裡人都在瞧她笑話,她可沒這厚臉皮去。
林立根露出兇相,“我叫你去你就去,我生了兩個哥兒,總不能兩個都是賠錢貨吧?”
王冬翠氣焰一下子就滅了,說起彩禮的事她就來氣,那齊家窮的鍋都揭不開,連一兩銀子的禮錢都拿不出來,偏生這門親是他們主動,想翻臉都沒立場,可叫她憋屈死了。
回了堂屋,林秀又圍上來說事。
王冬翠對他自然是沒有好臉色,“你還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個兒的事吧。”
林秀有點尴尬,他也沒想到齊家會這樣,上輩子沒給林竹彩禮,他以為齊家是因為瞧不上林竹,可這一世,齊家居然依舊兩手一攤,一點兒松口的意思都沒。
“娘,你方才見過那江清淮了沒,如何?”
王冬翠沒搭理他,隻歎了口氣,“我真後悔,當初就不該聽你的,就該讓你嫁給江正青。”
“我才不嫁。”
“不嫁?那嫁給齊春雷就好了?起碼江大家能拿的出彩禮錢。”
林秀扯了扯王冬翠的衣袖,小聲道:“娘,你信我,齊家比江家好多了。”
“好個屁!”
林秀等了一會兒,又去試探,“娘,那江清淮到底如何啊?”
“如何?我現在隻恨不能把林竹換成你。”
林秀臉色微變,他不知道哪裡出了岔子,明明再過一陣子,那人就該死在戰場了。
可看眼下的情況,别說戰場了,那人似乎都要在家裡長住了。
“娘,你能不能想個法子……”林秀壓低了聲音,“不叫林竹嫁給江清淮?”
“什麼?”
*
江家在村尾,回去要穿過一整個村子,江清淮老遠就看見一個纖瘦的身影在門口張望。
他笑了一下,加快步子跑過去,颠的背簍裡的小雞崽和小鴨崽啾啾叫個不停。
林竹看起來有些着急,江清淮以為他是擔心自己,笑道:“我回……”
結果林竹直接繞過他去看背簍,小聲道:“你這樣跑,它們會吓到的。”
江清淮:“……”
他氣笑了,這群雞鴨小崽子還能比他重要?
這是肯定的,畢竟是花了錢的東西,周紅花在廚房裡就急的喊,“竹子,快把它們安頓到柴房裡去。”
林竹應了一聲,然後期期艾艾地看着江清淮,“你能不能矮些?”
江清淮抱着雙臂,“手上擦藥了?”
林竹搖搖頭,“晚上擦。”
江清淮還想逗逗他,“我不是說過要快些用完嗎?”
林竹磕磕巴巴解釋自己白日要幹活,怕蹭掉了浪費這麼好的藥。
江清淮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剛想收個尾就聽見周紅花又開始催。
“阿淮,磨蹭什麼呢,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