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是頭一回來,但林竹還是新奇得很。
買藥所就在東隴街盡頭,巧合的是,當值的還是上回那個書辦。
對方一眼就把江清淮認了出來,殷勤道:“江大夫,您來啦?”
上回收的烏蛇塊雖然給的高價,但因着品相好,沒多久就叫鎮上的富戶瞧上了,出手的時候書辦從裡頭抽了不少油水。
所以這回一見江清淮,書辦便拿出來十二萬分的熱情。
“我去給你沏杯茶。”
江清淮攔住他,“不必麻煩了。”說着他就把自己做的澡豆和藥粉拿了出來。
其實藥粉先前在軍營的時候就已經經老軍醫的手檢驗過,就是被查他也站得住腳,但到底麻煩不是。
書辦眼底閃過一抹失望,但還是笑呵呵地把東西接了過去。
他打開兩隻瓷瓶,把裡頭青色的藥粉和茶褐色的丸藥仔細倒在紙上。
江清淮簡單給他介紹了一下。
既然藥粉已經投入過軍營,書辦便随手捏了點粉末在指尖磋磨片刻,然後又拿到鼻尖聞了聞,确定裡頭成分屬實便過了。
至于澡豆,這東西就更不值當細查了,畢竟這玩意兒的藥用價值離着成藥還很遠,哪怕江清淮不來這邊備案也不是什麼大事。
書辦拍拍手,按照慣例把這兩樣東西收存好,然後把兩隻空罐子交給江清淮。
“江大夫,妥了。”
江清淮道了聲謝。
書辦猶不死心地探着頭往江清淮的背簍裡看了一眼,直到兩人走遠才歎了口氣。
從買藥所出來沿着東隴街走上一陣,剛巧就是南吉鎮上最大的一家藥鋪仁安堂,先前江清淮和那個書辦打聽過,這家是成藥品類最多的一家。
仁安堂人流量大,裡面的夥計們個個忙的腳不沾地,江清淮四處找尋了一番後,目光鎖定在屏風處兩個交談的人身上。
其中臉上挂着殷勤笑的中年男子應該就是掌櫃,而他對面那位從衣着上看像是某個大戶人家的管家。
管家面對着他們,看表情似乎很是不悅,“怎麼還是沒有,你們到底怎麼做生意的?”
掌櫃賠笑,“最近李員外家的老夫人病了,堂裡幾個坐診的大夫都被請過去了,實在抽不出空來。”
管家冷笑了一聲,“李家慣會大驚小怪,他家老夫人一年到頭病病歪歪,次次都搞的這麼興師動衆,當這鎮上就他一家不成?”
掌櫃不敢說話,隻能一直賠笑。
這時一個夥計走到江清淮身邊,“你們有什麼事?”
他看江清淮不像是來看病抓藥的。
江清淮轉過頭來,溫聲把自己的來意說了,夥計本來一臉冷漠,結果一聽澡豆二字立刻睜大了眼,“你等一下。”
見他朝掌櫃快步走過去,江清淮心裡大概有了數。
果不其然,隻片刻掌櫃就一臉急切地朝他走過來。
“這位……”
“鄙姓江。”
“江公子,可否把你的澡豆拿出來讓在下瞧一眼。”
江清淮把木盒子遞給他。
掌櫃道謝後接過去,甫一打開便聞見一股清淡的藥香氣,聞着令人很是舒适。
“你在裡頭加了藥材?”
“是,女貞子和墨旱蓮,主治肝腎虧損,明目烏發,增香的是桃花。”
掌櫃捏了一顆湊到鼻尖去聞了一下,果然不假,女貞子和墨旱蓮的味道都能聞出來。
這二者混用倒是不稀奇,他們鋪子裡自己就有賣,但聞着味道卻有所不同。
像是看出了他所想,江清淮解釋道:“這是我自己研制的方子,藥效強一些。”
掌櫃看他的眼神帶上了一點驚奇,“倒是極少有人做澡豆這般花心思的。”
現下鎮上的澡豆基本都是供給富貴人家的女眷或夫郎用的,說的倒是天花亂墜,實則根本沒多少藥用價值,頂多也就是一點放松的功效。
甚至那些大夫在制作的時候還滿心鄙夷,覺得婦人和夫郎用的東西上不得台面。
江清淮實話實說,“再花心思效果也有限。”
掌櫃笑了一聲,“這是自然,到底不是真正的藥。”
他又仔仔細細地聞了片刻,滿意道:“沒什麼問題,我們可以收,請開個價吧。”
“十文一顆。”
江清淮說的果斷,絲毫不拖泥帶水。
林竹在他身後,聞言小小地驚訝了一下,居然能賣十文一顆嗎?
不過江清淮這麼厲害,應該也很正常吧。
掌櫃笑了一下,“這價錢倒是不算貴,但畢竟是頭一回做生意,我們藥鋪也要擔些風險,再說買藥所那頭也……”
江清淮打斷他,“買藥所我已經去過了。”
說着就把拿到的文書遞過去。
掌櫃這下是真驚訝了,他以為江清淮隻是個略懂醫術的。
“江公子是大夫?”
“是。”
“怪不得。”
江清淮其實不喜歡總拿身份說事,但有的時候的确管用,于是他又拿出了那塊玉牌。
後面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其實澡豆還是挺掙錢的,畢竟買的都是富戶,而且江清淮給的這個價格真的挺低的。
江清淮解釋道:“這東西我自己也會賣,可能還會出給商人和藥匠,并非給你獨家。”
掌櫃露出遺憾的表情。
一共二十顆澡豆,書辦檢查的時候碾碎了一顆,還剩十九顆,一共一百九十文。
交訖後掌櫃給夥計使了個眼色,夥計立刻拿着東西去尋屏風後頭等待的管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