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淮搬了張凳子坐在桶邊,“我替你洗。”
林竹這會兒整個人都坐在水裡,隻露出頭和肩,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便嗯了一聲。
澡豆已經投下去了,慢慢化開後便散發出一陣淡淡的藥草清香,江清淮還在裡頭加了安神的藥材,林竹漸漸放松下來。
江清淮替他按了按身上的幾處穴位,林竹覺得舒服,不自覺地往後靠在木桶壁上。
“竹子。”
“嗯。”
江清淮輕輕撫着他背上的傷痕,問道:“恨他們嗎?”
林竹低着頭沒說話,江清淮也不催他,屋裡一時間隻剩下水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低到簡直可以忽略的聲音響起,“恨的。”
江清淮心裡一痛,面上卻沒表現出來,“嗯。”
林竹鼓起勇氣道:“以前很恨的,現在,現在好多了。”
江清淮像一個循循善誘的教書先生,“為何?”
林竹頭垂的更低,還沒開口臉就先紅的不行了,“因為,因為遇上了好人。”
江清淮眼底浮上一層笑意,“傻竹子。”
林竹知道他聽出了他的意思,羞的耳尖都紅透了。
江清淮沒再問他什麼,隻默默在心裡歎了一聲,傻竹子,你都不知道那些人做了什麼。
水慢慢涼了,江清淮站起身,把帕子遞給林竹,“差不多了,起來吧。”
說着他就自覺地背過身去。
林竹紅着臉快速把自己擦幹,然後套上中衣。
江清淮把木桶搬出去,暫時放在堂屋裡,等明日可以用裡頭的水澆地,他加的那些藥材是不會傷到植物的。
趁着這個時間,江清淮自己也快速地擦洗了一遍,弄好以後才回房。
林竹已經躺下了。
江清淮再次翻開藥箱,從裡頭取出一個瓷罐。
林竹閉着眼睛,快睡着了,等察覺有人脫他衣裳的時候隻輕輕哼了一聲。
他以為江清淮要做那事兒,但緊接着皮膚上卻傳來涼絲絲的觸感。
剛剛泡過水,還有點熱,這點涼絲絲的感覺讓他覺得很舒服。
“阿淮?”
“你繼續睡,我替你擦藥。”
睡着之前,林竹終于想起來先前江清淮說過要替他去掉疤痕的事。
他此刻臉頰紅通通的很是好看,江清淮擦完沒忍住,低頭在他唇上親了親。
“我的傻竹子。”
*
第二天是曬衣節,這在臨南村這裡還算一個挺隆重的節日,除了少數不講究的人家,一般都會把家裡的被單拿出去曬一曬,再把家裡打掃一番。
林竹一早就起身了,他今日要和周紅花一塊兒去河邊浣衣和被單那些。
兩人帶了三個大木盆,平日用的小布口袋裡的無患子都多加了好些。
今日河邊尤其熱鬧,江家人丁還不算多的,比他們陣仗大的多的是。
好不容易尋着了一個背陰處,周紅花把小一些的木盆推給林竹,裡面放的是衣裳,洗起來要輕松些。
林竹接過去二話不說就動手,早些洗完可以早些去幫周紅花。
兩人幹活已經很有默契了,唯一的一根搗衣杵輪換着用,沒見亂過。
四周到處都是人,說話聲就沒停過,有人笑着打趣周紅花,說她和竹子親親熱熱,不知道的還以為竹子是她親生的哥兒。
周紅花笑的爽朗,“這麼說也成啊,竹子嫁到我家,和我親生的還不是一樣的。”
“那倒也是,”對方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都是姓江的,你大嫂和他家那個就不如你家了。”
周紅花笑容微微收了些,但沒表現出異樣,“哪來這種話,昨日她帶人來我家認門,瞧着挺親熱啊,周玉那孩子瞧着也不錯,是個實誠性子。”
“我還騙你不成?”見她不信,那人急了,索性就在岸邊蹲下了,“昨晚我路過她家,裡頭鬧得可兇了,時不時還有砸東西的聲音,叮呤咣啷的。”
周紅花頭都沒擡,繼續洗衣裳,“誰家還沒個紅臉的時候,許是别的。”
“你這人怎麼就不信呢?”那人為了讓她相信,都把自己趴在人家窗子上偷聽的事給說了,“我聽見幾句,好像說青小子那夫郎的嫁妝箱子都是空的。”
周紅花這下是真驚訝了,“啥?”
“絕沒聽錯,青小子氣得不輕,把他那個大舅哥罵的什麼似的。”
林竹都忍不住看了那人一眼,他還記得上回吃席的時候瞧見的陣仗,要是那麼多箱子全是空的,那也太侮辱人了。
他對周玉不了解,但想想他的身世,估摸着還是阿淮堂兄那個同窗在搞鬼吧。
畢竟他和他娘怎麼敢做這種有損周家顔面的事呢。
他小聲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周紅花表示贊同,“再說,這不是在害周玉嗎,他娘怎麼會做這種事?”
等人走開後,周紅花才露出擔憂的神色,“這下可糟了,張荷花非得折騰死周玉不可。”
林竹也這麼覺得,眉心都皺了起來。
他這麼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自然沒逃過江清淮的眼。
“怎麼了,遇上什麼人了嗎?”
林竹把方才聽來的事情告訴了他。
江清淮也皺了皺眉,“堂兄那個同窗未免也太陰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