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幫結派的劫匪,攔路搶劫。盯着路上攔下來的香饽饽,一個妙齡女郎推着一個坐着輪椅的廢物。類似于在頭頂頂着幾個“快來吃啊,快來吃”的字樣,上趕着叫人欺負。
土匪頭子朝歪眼斜嘴的小弟們磨着刀,表情狠戾。
“男的奸,女的殺!金銀首飾全給老子扒了,屍體就地掩埋。今晚就便宜了弟兄們,還順帶喂飽流浪的豺狼。犧牲小家,便利一窩。舍他其誰!”
小弟們拘謹又為難。
這個不好吧,他們又不愛搞契兄契弟那一套。
總不能跟着兔兒爺的老大混,冷不防貞操不保,還得被逼迫着全體改了喜好。
見弟兄們磨磨唧唧的,沒一個争氣,能果敢站出來撐台面,劫匪頭子就來氣。要手下集體轉過頭去,給他們屁股兜子一人踹上一腳。
等他踹完,扭頭一看,那兩人早就跑沒影。
錢頭子探出頭查看,“狗日的,見鬼了!一個臭娘們和一個鐵廢物,動作賽過猴子。踢個人的功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跑哪去嘞?”
“哦,你是在找我們嗎?”
一縷黑色長發從錢頭子面額前,慢慢悠悠地降落。完美符合所有凡人關于深夜鬼怪的恐怖幻想,“那怪不好意思的,一期一會,要人牽腸挂肚。”
“不然,把你們串成烤串?”
半炷香時間過去,盜匪們光溜溜地抱頭,蹲在土坑上,求爺爺告奶奶。“好歹留件衣裳給我們吧!”
一眼看過去,仿佛沿街拉屎,特别不雅觀,确乎是有礙觀瞻。
費清明給他們一一綁了,捆成陽澄湖大閘蟹。隻隻膘肥體壯,現宰殺了就能下鍋。“進了縣城衙門,自有衙役們替你們照看。”
成團的黑雲迫近遠山,林立的森木如群星交閃。解裁春觀摩着逐漸暗下來的天色,不再破觚為圓,看他們能耐到幾時去,轉而威逼利誘,事緩則圓。
“天晚了,氣溫驟降。往小了說,發熱生病,過了病氣。往大了說,山野間,野獸出沒,少不了幾條牙口利索的,保準能啃得人屍骨無存。”
“有跟我打嘴仗的功夫,不如多勤快點多跑幾步路。我們沒謀财害命的用意,架不住你們自尋死路。到時野狼山虎跑過來,我們第一個跑。”
“而況,”解裁春保持着一種低沉的,怪能吓唬人的聲線。
“幹我們這一行的,有諸多的忌諱。長期在郊野山林逗留,易沾染上一些不幹不淨的邪祟。擱這荒郊野嶺,可招不來好心的道士幫忙驅邪。”
女子聲音消散在夜晚的冷空氣裡,擱山野田村的妖風一吹,一襲素衣欲乘風而去,激起人一身雞皮疙瘩。
暮色四合,山林裡響起呼應的狼嚎。偶伴随着數不清,道不明的空谷嗚咽。
盜匪團夥狠歸狠,卻并不是一群少不經事的傻大缺。
雖然說古人雲,信則有,不信則無,但是架不住十業大界确實有幽魂鬼魄存在,愛惹事,怕來事的團夥,麻利地領頭,拉着解裁春、費清明乘坐的牛車,奔赴附近的縣衙。
推車還是從他們手裡薅的,這算是什麼事嘛!
慶幸着自己留有後招的土匪頭子,上門自首不帶怕。
木制的四輪推車,搖搖晃晃。解裁春嫌棄鋪草打底的幹草垛紮屁股,故坐在費清明大腿上,額頭抵着他的胸膛。在車輪碾過沙石土坑的催眠曲裡,昏昏欲睡。
費清明一手拍着她的後背,一手握着能橫掃周邊土匪的本命劍。
二人頭頂越過書寫着青平縣的牌匾,破落的屋舍無人修繕,反倒标明政績的貞節牌坊,建設得紅紅火火,一路蜿蜒到馬路牙子,顯擺着凜凜威風。
黃梢枝頭捎婵娟,素月幽咽冷光盈。
解裁春按着人頭,揭下門前張貼的通緝令,賺了下山以來的第一桶金。
青平縣縣令公務繁忙,并無餘暇抽出空閑招待他們。從頭至尾隻有衙門聘請的僚屬,孫師爺與解裁春、費清明兩人對接,上下打點。
孫師爺自述姓孫,名正賜。被李天豪李大人起用,已在青平縣擔任幕僚二十三年。
“見兩位貴客口音、裝扮,不是本地人,可有詳細的照身貼與路引,小人好備案留冊。當然,不是懷疑兩位的意思。隻是例行公事,事無巨細,不可輕慢。”
解裁春常年在五湖四海闖蕩,少不了備下相應的照身貼與路引,免除多餘的責問與盤诘。
費清明深藏簡出。未曾踏足人間世,在這萬丈紅塵摸爬滾打過,自然在對應證件方面有所不足。
就算沒有遇到路匪攔截這一茬,為了今後道路暢通無阻,她也會領着費清明趕往就近的衙門,辦理相關的文書證明。
解裁春給孫師爺出示她的憑照,并給他塞了一塊碎銀,留作□□手續的費用。“不知通行證何時能辦下來?”
“這個嘛……”孫正賜揪着酒槽鼻子下方,往左右撇開的八字胡,“不好說。”
解裁春再給他塞一塊碎銀,“現在呢。”
孫正賜咂咂嘴,手裡晃蕩着兩粒白銀,“少則半月,長則一個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