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何還要讓她如此做呢?
她看着淩疏白替太子攔下一刀,随後太子找準破綻,見縫插針揮劍砍下了那名殺手的頭顱。
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獲得太子恩準,讓她進入大理寺卷宗閣,程拾一收緊手心,心跳一點點加速,若是此行順利,她便不用再借機靠近淩疏白,謀求第二條路了。
太子不需要她保護效力,隻要能讓太子記住她便可,程拾一想,幾乎是鎖定一般緊盯着太子身邊。
夜空中,一隻箭破開疾風,兇狠地朝太子背部襲來。
機會來了,程拾一瞳孔如同動物般豎起,興奮地顫栗。
她奔跑得極快像一道殘影,幾乎瞬間來到太子身後,替他擋下一箭。
身上傳來一陣劇痛,箭深深紮進她的骨肉,程拾一甚至能聽到皮肉破開的聲音,以及骨頭摩擦時刺耳的響聲。
程拾一的背部中了一箭,幾乎穿破她的肩胛部,沒等所有人反應,很快,下一隻箭飛來,深深紮進她的左腿,“呃……”。
“你……”,太子顯然認出了她,微微愣住,“怎麼會跑來此處”。
“......太子殿下,暗處還有用弓的刺客,還請萬分小心”。
淩疏白離她很近,望着她身上的傷口,臉色冷峻得像結了冰,他完全沒料想過程拾一會沖進來。
太子顯然對她的舉動感到些許的意外,深深看她幾眼,利箭一根根連接而來,就在程拾一快站不穩時,淩疏白将她帶離了中心。
太夜湖不遠處,那人拉着弓,月光下一雙眼睛盈盈盛了月光,他一身白衣飄飛,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俨然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裴度嘴角勾起,“阿溪”。
“我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呢”。
月光下,裴度半邊臉落在陰影裡,看不清情緒,他随手将弓箭丢在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殺手身上,拿出帕子在仔細擦拭着指縫,不緊不慢離去。
淩疏白以一個不容置疑的姿态單手将她抗在肩頭,他的手寬厚有力,這甚至算不上一個抱,程拾一趴在他肩膀迷惘眨了眨眼。
“痛……”。
“忍着”。
她受傷了,淩疏白又救了她。
顧執靠在牆角,眼裡的郁氣凝聚成一片化不開的濃霧,目光死死盯住被淩疏白摟在懷裡的程拾一。
手腕上的珠串被他發白的指尖死死拉扯,幾乎要斷裂。
他就這樣看着他們走近,然後一步步後退,直至消失不見。
“就這麼不怕死嗎?”,淩疏白的劍抵在她薄弱的頸部,眼神複雜“你的膽子太大了”。
也許是目的終于達成,即便疼痛和失血讓她冷汗直流,肩膀顫抖得不成樣子,可程拾一卻反而主動靠近威脅自己的長劍。
“沒關系”她側着頭,明亮的眸子狡黠彎起,“現在沒有死成,還能和大人您說着話”。
她的生命,頑強得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淩疏白深深看她一眼,沒有言語,他收回長劍,轉身離去。
他的身影在眼裡越來越遠,程拾一眉心一點點收緊,她緩緩吸一口咬牙,拔起深紮進左腿的箭矢。
箭矢沒有紮中她血管,程拾一拆了手臂上的綁帶,在腿上繞了一圈,她咬住綁帶另一頭,用力一拉,系緊血流不止的小腿。
她勉強站直身體,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期望追尋到顧執的身影,太子不會有事,那大人呢,他沒有武功傍身,林峰也不在身邊。
程拾一扶着牆壁艱難行走着,她在長長的長廊裡不停地搜尋,高大的雕花木門在暖橘色的燈火中顯得安靜詭秘。
肩部的疼痛劇烈,透過每一根跳動的神經傳進她的大腦,額前的汗液順着烏發掉落到眼睫,程拾一眼一眨,汗珠掉落在地上。
沒有人。
找不到大人。
程拾一疲倦不堪,她撐着牆慢慢行走,準備離開之時,一陣陣細小的啜泣聲悲哀地響起,“……救救我,誰能來救我……不管是誰,隻要能把他拉走就好……”。
“嗚嗚嗚嗚……惡心,不要過來,你滾開,不要靠近我……”。
絕望無助的情緒借着聲音載體,準确無誤傳遞到程拾一耳邊,讓她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疼痛讓程拾一眼神疲憊不堪,她冷淡低頭看一眼被血液浸透的綁帶,以及被箭矢射穿而無法活動的右肩。
幹燥缺水的嘴唇動了幾下,繼續拖着腳往前一瘸一拐走着,她這副樣子,哪有餘力。
何況王孫貴族之間的事情,不是她能插手的。
扯淡。
啪-
木門被程拾一用力撞開,她視線下移,看見那張臉從濕透淩亂凝結成團的烏發剝露。
那雙眼睛不複先前的靈動,隻剩下晚秋般死寂荒涼,眼神木木望向來者。
看見程拾一,她忽然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
“救我”。
程拾一看見南淳熙尖銳地大叫:
“求你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