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漢武帝)即位後,招納羅緻通儒學的人才,命他們共同制定禮儀制度,搞了十餘年,不能成功。
有人說:古時天下太平,萬民和樂歡喜,感應上天,降下各種祥瑞征兆,才能夠采擇風俗,制定制度。如今不具備這些條件。
皇帝向禦史下诏書道:“曆朝受天命而為王,雖然各有其興盛的原因,卻是殊途而同歸,即因民心而起,随民俗确定制度。如今議者都厚古而薄今,百姓還有何指望?漢朝也是一家帝王,典法制度不能流傳,如何對後世子孫解釋?治化隆盛的對後世影響也自博大闳深,治化淺的影響就偏窄狹小,怎可不自勉勵!”
于是,以“太初”為元年改定曆法,變易服色,封祭泰山,制定宗廟、百官禮儀,作為不變的制度,流傳後世。
禮是由人産生的。人生來有欲望,欲望得不到滿足就會産生憤怒,憤怒沒有節制就會引發争鬥,争鬥就會導緻混亂。
先王厭惡這種混亂,因此制定禮義來調節人的欲望,滿足人的需求,使欲望不至于無限膨脹,物質不至于被欲望耗盡,兩者相互制約而共同發展,這就是禮的起源。
因此,禮是用來調節欲望的。
稻粱五味是用來滿足口腹之欲的;椒蘭芬茝是用來滿足嗅覺的;鐘鼓管弦是用來滿足聽覺的;刻镂文章是用來滿足視覺的;疏房床笫幾席是用來滿足身體的舒适需求的。
因此,禮是用來調節欲望的。
君子既得到了欲望的調節,又注重禮的分别。所謂的分别,就是貴賤有等級,長幼有差别,貧富輕重都有相應的規定。
因此,天子乘坐大路車,鋪着蒲草席,用來調節身體;車上放着香草,用來調節嗅覺;車前有錯彩的車衡,用來調節視覺;和鸾的聲音,步伐中合《武》《象》的節奏,疾馳中合《韶》《濩》的旋律,用來調節聽覺;龍旗上有九條飄帶,用來調節信義;車上畫着卧虎和持虎的圖案,用來調節威嚴。
因此,大路車的馬必須馴服順從,然後才能乘坐,用來調節安全。誰能知道,為了節操而犧牲生命是為了養生呢?誰能知道,節省費用是為了積累财富呢?誰能知道,恭敬辭讓是為了調節安甯呢?誰能知道,禮義文理是為了調節情感呢?
如果人隻看到生存,那麼他必然會走向死亡;如果人隻看到利益,那麼他必然會招緻禍害;如果人安于怠惰,那麼他必然會陷入危險;如果人放縱情感,那麼他必然會走向毀滅。因此,聖人用禮義來統一人們的行為,就能兩全其美;如果用情性來統一人們的行為,就會兩敗俱傷。
因此,儒家使人兩全其美,墨家使人兩敗俱傷。
這就是儒墨的區别。
人若一意苟且求生,如此必死;一意苟且圖利,如此必受害;安于懈怠、懶惰的必危,固執情性的必亡。
因此,聖人一概處之以禮義,就能獲生避死、近利遠害、居安離危,事事得兩全其美了。反之,若一概任情盡性,就會兩者齊失。
而儒者的學說使人兩全其美,墨家學說使人兩皆有失,這是儒墨兩家的分别。
禮是治世辨惑的極點,強國固家的根本,威力施行的基本方法,事功名位的總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