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有錢到住豪宅開豪車,每天混迹于各種高檔場所,社交圈内皆是人上人,出手不說千萬起步,總有個百八十萬的,卻突然變成個一窮二白的窮光蛋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許伊不敢問也不想想,原以為家裡突然多出個人會很不适應,但其實還好,除了減少夜晚在客廳裡待的時間和想出房門時聽到外頭有動靜就等等再出之外,與以往也沒多少不同。
另外,雖然許伊盡量避免與他碰面,但從避無可避看到的幾面來說,他似乎并未灰心喪氣,不曾捶胸頓足,更談不上以淚洗面,追悔莫及。他簡直平靜得過了頭,根本看不出是剛破産的狀态,像個沒事人一樣,反而令許伊生出一種風雨欲來、催城壓境的忐忑不安之感。
這天晚上,許伊夜半肚子餓,出房間到冰箱裡找東西吃,翻出兩個蘋果,眼梢裡瞥見徐嶼正坐在沙發上一臉專注地看着手機,他戴着無線耳機,右手不時在手機屏幕下方滑動,姿态慵懶,神情專注,像個男模。
許伊順口問他一句:“吃不吃蘋果?”
徐嶼雖不動聲色,卻早在她開口之前就調低了手機音量,聞言清楚地回應:“吃。”
許伊于是洗好兩個蘋果,去到沙發上分給他一個,徐嶼看了看她遞來的嫩紅的皮上挂着水滴的蘋果:“你吃蘋果不削皮?”
許伊已經咬下另一個手裡的另一個蘋果:“皮才有營養。”
徐嶼不置可否地接過,同樣地吃起來,另外把手機立在茶幾上,仍不時滑動屏幕。其上的光照在他白皙的臉龐上,宛若彩虹映雪。
許伊狀若無意地偷瞄了他的手機一眼,豈料兩眼頓時發直,以為自己看錯了,湊得更近了近,再揉了揉眼,又眨了眨眼,确認無誤後仍不可思議,極為訝異地望向他:“你是在……打、打麻将?”
徐嶼:“嗯,你打不打?下把拉你。”
許伊立刻搖頭:“不了。”
徐嶼聚精會神的樣子簡直像在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讓人以為他在做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可結果卻是……打麻将?!
好生悠閑自在啊!
許伊心知不該多管閑事,他也明确地說過别管他,可許伊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好玩麼?”
徐嶼挑眉,帶着點笑意說:“不好玩我為什麼要玩?”
許伊盯着他注視着手機屏幕的雙眸:“你真的破産了?”
徐嶼摘下左邊的耳機:“真。”因為她坐在他的左邊。
許伊:“已然身無分文?”
徐嶼:“差不多,可能還有負債。”
“……”許伊緊緊蹙眉,“你破産之前真的很有錢?”
徐嶼波瀾不驚:“一般般有錢。”
“一般般有錢是多有錢?”
“座駕五百萬。”
許伊維持着表面的鎮定:“現在呢?”
徐嶼用一種“為什麼要明知故問”的眼神看了看她:“沒了。”
許伊按捺着内心的不平靜:“那你還能東山再起嗎?”
徐嶼:“難說。”
許伊:“努努力呢?”
徐嶼目不轉睛,卻不是在看她:“除非運氣好。”打了個八萬。
許伊雙眼一亮:“運氣好的話就能把錢掙回來?”
“嗯。”徐嶼風輕雲淡地說,“如果能中□□頭獎的話,以後都不用努力了。”自摸,他不由得開懷一笑,幸好剛剛沒打六筒。
許伊:“……”
所以這陣子她在擔心些什麼啊?
他心情好得很,她居然還怕打擾到他,影響他的心情?
許伊吭哧吭哧吃了幾口蘋果,又再忍不住說:“所以你破産了,變成窮光蛋了還有心情打麻将?”
徐嶼:“不然怎麼消遣時間?”
“時間是用來消遣的嗎?”許伊立刻語重心長地反問,“這就是你今後的打算?不找工作了?”
徐嶼總算打完一圈,點了退出,再望向她:“不急。”
“……”她真是浪費唇舌。
徐嶼悠然地吃着蘋果:“你今晚話挺多的。”
許伊忽然像被什麼東西擊中了天靈蓋,兩個水靈靈的大眼睛裡浮動着某種無以名狀的情緒,仿佛有個被困的精靈意識慢慢覺醒,開始試圖掙脫枷鎖,尋求她本該擁有的自由。
是啊,他住進來已經一個多星期了,他們都沒怎麼說過話。
可是,和他聊天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