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伊坦誠地說:“我不懂。”
徐嶼不由自主地摸摸她的腦袋:“沒關系,不重要。”語氣裡莫名含有的寵溺連他自己都愣了愣,神色忽又黯然地放下手。
許伊:“那他欠你的錢,能拿的回來嗎?”
徐嶼:“你覺得那種人會良心發現嗎?”
雖然方弘軒長得人模人樣的,但就是給人一種很假的感覺,說話很假,笑起來很假,任何舉動都很假。許伊很是糾結了一下:“應該……不太可能……”
徐嶼:“那就不能。”
許伊張了張口:“所以,你真的随随便便借給了他三十萬還不要他打欠條?”
徐嶼:“嗯。”
許伊說不出話了,三十萬啊,對曾經的他來說可能隻是一筆小數目,可是對她這種的普通老百姓來說,那就是好多年一點一滴含辛茹苦才能攢下來的豐厚存款。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一同走過了好幾個紅綠燈了,許伊忽然又問:“你會不會真的曾經說過不要他還這筆錢的話?”
其實這個問題,徐嶼已經想到了。
“說過。”徐嶼從容應答,“但不是對他說的。”
許伊遞給他一個訝異又困惑的眼神,他就解釋說:“我無條件借給他三十萬的事,那時我身邊的很多人都知道,有人曾建議我要他打個借條,我說他如果不還,就當那三十萬打水漂了,打什麼借條啊。”說完踢飛了腳下的一枚石子。
所以……這是他的原話啊……
許伊:“那如果不是對他說的,怎麼會傳到他的耳朵裡去了?”
徐嶼望着她欣慰地笑了一下,她這就說到點子上了。
“我原來生活的那個圈子,基本都沆瀣一氣,有利則聚,無利則散,所有的秘密隻要有一個人知道就會變成人盡皆知的秘密。”
許伊沉默片刻,十分氣餒地說:“那這個錢,可能真的要不回來了。”不免幽怨地看他一眼,“前幾年的你,怎麼會變得那麼财大氣粗,拿錢不當錢?”
“因為那時,錢來的太容易了,任何能輕易得到的東西,都很難去珍惜。”徐嶼耐着性子回答。
許伊愣了愣,她以為隻有感情是這樣,沒想到錢這麼重要的東西也能不被看重,看來有錢人的生活,她還是無法理解。
漸漸的,他們已經一起走過一段挺長的路了,徐嶼問她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她真心誠意地說不餓,隻是有點累。于是徐嶼到便利店裡買了兩瓶礦泉水,分給她一瓶,同她一起坐在公共長椅上歇歇腳。
生活的節奏好像突然放慢,彎月也很美,街燈也能照亮前路。許伊不經意地說:“以後你要多帶我出來走走,你答應了的。”
徐嶼:“我不是在陪你走麼?”說完他發覺,這話好像應該反過來說。
許伊微微低着頭:“以後不能趕我走了。”
徐嶼怔了一下,在腦海中思索自己什麼時候趕她走了,許伊直截了當地說:“讓我自己先回家的話,不許再說了。”
徐嶼這才反應過來,可是和他這種人并肩前行,有什麼好?
“看到我動手打人,你沒有被吓到?”其實他想說,她應該離他這種人越遠越好,可事實卻是他自己偏要接近她。
“不會啊,”許伊發自肺腑地說,“如果有人欠了我三十萬不還,我肯定會忍不住把他暴揍一頓的。你隻打了他一拳,算得上是心慈手軟了。”
徐嶼:“……”
“而且他說話陰陽怪氣的,令人反胃,要說年輕氣盛也是你年輕氣盛,他看起來就一副老滑頭的樣子,根本不能和你相提并論。”許伊言之鑿鑿地說。
徐嶼輕笑起來,心中積攢了長達七年的陰霾仿佛有了消散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