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新窗戶除去量尺寸和定制的時間,真正完成施工不超過8小時。徐嶼期間除了短暫的喝咖啡時光之外,一直在盯手機和電腦,許伊偶爾瞄見他專心緻志的神态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心想他和從前真是不同了。以前許伊隻看過他認真學習時投入的狀态,無論什麼學科的試卷都能提前完成,因為他如果遇到不會的題半分鐘就棄了。他的時間分配好像自有一套标準,許伊自問做不到他那樣。相反的,她常常在一道解不開的題上花費大量功夫,以至于後面會做的題都來不及寫答案。為此,徐嶼教訓過她許多回,可她就是學不會及時放棄。
那時徐嶼總是說她因小失大,沒有掌握好考試的技巧,言語間多是歎惋。其實許伊也不想這樣,可腦海中的警鐘就是敲不響,一遇到難解的題就會陷進去,出不來。她也常常反省自己怎麼這麼死腦筋,如果能像徐嶼那樣當斷即斷,也許就能考到和他一樣好的大學了。
也許是命運吧。
徐嶼隻比她大三歲,可是他讀初中的時候她在讀小學,他讀高中的時候她讀初中,等到他上大學了,她才剛過上苦悶的高中生活。而等到許伊高中畢業,徐嶼已經開始走向社會,他好像沒有淪為社畜,而是幸運地一飛沖天,一下子和她拉開了很遠很遠的距離。
許伊想過他們會有再見面的一天,也許是在他的婚禮上,也許是在他孩子的百日宴上,也許是在他與他妻子的二十周年紀念日上,也許是在他的六十、七十、八十、九十、乃至于百歲壽宴上。總之,如果他記起她,邀請她的話,她有時間就會去的。她會抽出時間去的。
可許伊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命運竟然讓他們有重新像舊日時光那樣相處的機會,他們在各自單身的情況下一起喝咖啡,一起看電視,一起裝修屋子……
許伊站在新窗戶前靜靜看窗外風景,其實沒什麼好看,不過是綠樹藍天,浮雲烈日,每年都不會有太大的差别。她推了推新窗,很順暢,看起來就很有質感,一合攏就像與世隔絕了一樣,遠離了俗世喧嚣,幽靜安甯。這實在很适合她,她怎麼早沒有換窗?
大概是手頭不富裕,能省則省吧。
“晚上請你吃飯。”許伊給徐嶼發了個信息。
徐嶼幾乎秒回:“出發前十分鐘提醒我一下,時間地點你定,我不挑。”
許伊回了個ok的手勢,一邊覺得他好像就等着她請客似的,一邊開始搜索評分高價格又親民的餐廳。
收到許伊的消息後,徐嶼就在客廳裡等着了,不到十分鐘她就打扮好,穿着一條白色長裙款款而來,容色清麗,淡雅而端莊。徐嶼隻是穿了個簡單的白色t恤和黑色牛仔褲,可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卻一點也不失體面。也許這就是人形衣架子的優勢吧,不需要注重着裝,氣質就擺在那兒了。
許伊選定的餐廳是俄式西餐,用了代金券也偏貴,徐嶼寥寥點了幾樣許伊就幹脆不點了,但因為代金券面值百元不找零,為了補足許伊才點了份甜點,名字還挺有意趣,叫做孤單北半球。這是個适合情侶來的地方,桌面上撒了些玫瑰花瓣,壁雕上不是貼了愛心就是挂着氣球和彩燈,有個角落擺滿了花,陸續有人去那邊拍照。徐嶼一派風輕雲淡,應該無需提醒他别多想,情侶餐廳又不是隻有情侶能來,浪漫的音樂和充滿情調的氛圍又不是隻有情侶能一同享用。
徐嶼對菜品也沒有不好的評價,盡管他覺得也就一般,不是很正宗,但他還沒有情商低到打直球。
“你覺得這裡怎麼樣?”許伊直勾勾地看着他,一旁經過的眼神無不誤會他們是情侶,看着徐嶼幽深的眼眸和貴公子般的外在,許伊不得不承認她有種虛榮心得到滿足的感覺。
“還不錯。”
“那換新窗戶的錢就一筆勾銷了?”
“嗯。”盡管他的本意是見見許伊口中的甲方老闆,但許伊不這麼想,他隻好作罷。
“吃好了麼?”
“好了。”徐嶼放下刀叉。
“那我去結賬。”
回來時許伊“不小心”撞到一個人,她連忙道歉,本以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那人卻擋住她前行的腳步。
許伊愕然擡眸,仔細端詳那人容顔,确定自己不認識他,誠懇地說:“不好意思啊,麻煩讓讓。”
那人卻一動不動,滿眼戲谑地瞧着她,他高挑而魁梧,肩寬腰細,五官英挺,比男模還男模,許伊心想自己應該沒有得罪過這麼一号人物吧?不然的話以此人的姿色,她不應該一點印象都沒有。直等到徐嶼從後邊快步走來大力地扳開他的肩膀,并說了一句“好狗不擋道”,許伊才恍然明白這人不是沖她來的,她是醉翁之意不在的那壺酒。
那人聞言臉色一變,随即又笑了笑,眸光變幻莫測,和徐嶼之間似乎很有一番愛恨情仇。
“想不到在這裡遇到你,。”
徐嶼冷淡地瞄他一眼,不予理會,攥住許伊手臂就要離開,那人立刻惱恨地說:“你都落魄到要女人買單了,還不肯回頭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