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嶼絕不是那種冤大頭。
許伊攥着藥膏問:“你怎麼會想到給我送這個?”
徐嶼:“你不是說過容易留疤麼?”
許伊詫異:“我什麼時候說過?”
徐嶼目光沉着,在她半籠着暖色燈光的臉龐上定了定,片刻後說:“不記得就算了。”
“……”許伊讪讪,“那謝謝了。”如果推說不用,就未免太生疏了,畢竟是他的一點心意。
徐嶼岔開話題:“陶蔚的婚紗試好了?”
許伊點點頭:“很合身,而且,她穿什麼都很好看。”因為人美。
徐嶼:“她不會覺得這婚禮辦的太草率了?”似乎有點隻是走個過場的調調。
許伊不能更贊同地望向他:“我也覺得時間略微緊迫了些,但她好像不這麼認為。”
“不過,”徐嶼卻又站在了陶蔚的立場上說,“如果是認定的那個人,婚禮什麼樣,也都是次要的。”
許伊不覺莞爾:“那如果換成是你,隻領證不擺酒你也願意?”
徐嶼幽深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倘若對方同意,我沒意見。”
許伊不知怎麼心中一動,順水推舟般聊到了結婚的話題上,對于這個回答,她很是驚喜卻又不那麼意外,因為她也這麼想。她從來不是個重儀式感的人,何況她的家庭早已破碎,所以她在乎的隻是身邊的人,是不是對的人。
但就這一點來說,已是難能可貴,來之不易了。
陶蔚的婚禮如期而至,身為伴娘的許伊一早就抵達了陶蔚的住所,經過前兩天她們一起的布置,這屋子裡已是紅花遍布,彩帶、燈籠、氣球、貼紙等等将牆壁和各個角落粉飾得十分喜慶,充滿了幸福與甜蜜的味道。
洛棠帶領伴郎團在給足了紅包的情況下闖過重重關卡,牽着陶蔚的手給陶蔚的父母敬過茶,再将她帶去婚房,給他的父母敬茶。
各自接過對方父母的紅包,往後就都要改口喊爸媽了。
接下去是在禮廳裡舉行儀式,許伊有幸成為為他倆遞上婚戒的人,甚至于随後的接捧花階段,陶蔚也沒有扔,而是直接将捧花交到了許伊手裡。許伊感動不已,連司儀請她對新人說祝福語時,她都沒有聽清,竟對她和陶蔚之間的友誼表達了必須要一生一世的祝願。
陶蔚毫不介懷,大大方方地給了她一個擁抱,倒是許伊含羞帶怯,在衆多人的注視下,又是在高台上,她心内的忐忑與惴惴就沒有一刻消停過。
所幸她不辱使命,雖不足夠得體端方,但總算沒有太多失誤地完成了任務。
神色仍然緊繃地去到台下,徐嶼迎向了她,順手給她遞上一杯水:“放松些。”
許伊惶惶然擡眼,刹那間竟仿佛看到了無比閃耀的寶石毫不内收地綻放着熱烈奪目的光芒。
“你……今天……”她開口方覺聲嘶,連句囫囵話都說不清了。
徐嶼卻是一臉淡定地說:“為表鄭重,向藍圖借了身衣服。”他原本沒打算借,但陶蔚事先特别叮囑他不能穿得破破爛爛,需得盡可能地體面,以給她撐場子,看在幼時相識的份上,他隻好勉為其難地遵從。
許伊喝盡了杯子裡的水,潤了潤嗓子才聲線清明地說:“等會兒新郎新娘向每桌敬酒,你就不怕陶蔚怪你搶了新郎的風頭?”
徐嶼無所謂地笑:“她如果真要怪我,豈不是恰好說明她正是這麼想?”
許伊頓了頓,覺得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徐嶼拿回她手裡的空杯子:“去陪她吧,不用幫她擋酒,她酒量非同凡響。”
陶蔚酒量很好?用非同凡響來形容會不會太誇張了點……許伊對此還真不知情。
許伊懵懵地去了,徐嶼又補充說:“我在七号桌等你。”
許伊回眸,朝他點了點頭。
徐嶼望着她窈窕纖瘦的背影不由勾唇,精心裝扮之下,她美得不可方物,在他心目中不比新娘遜色半分。
所以許伊方才說搶風頭,他倒覺得許伊已然搶走了陶蔚的風頭,至少剛剛她們同在台上時,他眼裡隻看得到許伊一個。
縱然許伊略顯慌亂局促,妥帖的全妝也掩不住她泛白的臉色,不比陶蔚落落大方,盡顯優雅韻緻的氣度,但其實許伊已比從前進步許多了。
許伊小時候一到人前就難為情,要她當衆表演才藝實在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她緊咬牙關,連話都說不出半句。
起碼而今的她不會延誤事情的進展,不會做出令人啼笑皆非之舉,不會出醜。而這當中所需的莫大的勇氣,是她自己給予自己的。
陶蔚和洛棠一桌桌敬過去,很快就到了七号桌,整桌人中,陶蔚毫不意外地一眼看到了徐嶼,以她毒辣的眼光來看,徐嶼這身行頭恐怕價值過萬。
由于婚禮前他們私底下見面時,徐嶼的穿着太過廉價,與他本人的形象氣質極不合襯,旁人或許看不出,但有眼力見如她之人必定能一眼看出,所以她才會特地叮囑他穿扮得光鮮隆重些,别給她丢人。
想不到他還真夠意思,這麼給力。